“我自是要娶她,這是我拿定的主意,絕不會改。不過,我娶阿毛,阿毛嫁我,隻是我們倆的事,與她舅家無關!”阿悶說得斬釘截鐵。
“無關?”這下,阿悶娘明白了,恍然大悟,又傷心道:“嫁人娶婦,這是多大的事兒呀!你們怎麼能如此草率?你是男子,也就不說了。可阿毛是姑娘家,無媒無聘嫁入咱家,名聲怎麼辦?會被人說嘴的!”
“我知道——”阿悶緊緊攥著老娘的手,“所以,我會對阿毛好,一輩子都對她好!我向妖祖發過誓,此生絕不負阿毛!所以,娘,你放心——我們隻是出去躲一段時間,不會太久。待得我們尋個好地方落了腳,我就來接娘。我們一家子熱熱鬨鬨的,多好!”
阿悶娘是個守舊的猞猁精,對兒子自是言聽計從。可她也是個堅強果斷的女子,見兒子拿定了主意,便也不多話,反倒催著兒子早日動作起來。她又道:“你們隻管著緊自己,不要擔心我。養殖場有我這老婆子守著,還有那些幫工,任誰來了都不怕。若逼得恨了,你娘我暈得快著呢!”
阿悶娘口氣詼諧,令阿悶不由想起兒時往事——他爹活著時,他娘每每吵架輸了,就裝暈;他爹過世後,若有人欺負上門了,他娘也會極其自然地說暈就暈,自有仗義之輩為他們出頭。
倆小妖精私奔後,先後去過不少地方。在鄉下幫人種田打漁、在城裡做工發小傳單,卻沒有一處能長久地落腳。
阿悶身形高大,天生一頭橙黃色卷毛,麵相冷峻,乍一看,十個人裡有九個都會繞著他走。便是應聘做保安,物業經理都瞅著他那頭天然黃毛心裡直嘀咕——不會引狼入室吧?
阿毛的情況要好些。她生得圓臉圓眼圓鼻頭圓下巴,不算美人,卻是討喜的長相,無論是做家政小保姆還是餐館服務員,都會被一眼選中。隻可惜這樣的長相總免不了招來覬覦者,覺得她小小軟軟的一團好欺負。於是,這些人先後見識到了說話慢吞吞做事慢吞吞的阿毛,是如何輕而易舉地把自己打暈。
——說來,阿悶第一次見阿毛揍人,也是驚得下巴都砸腳背了。倒是阿毛漫不經心道:“甭擔心,我有數,要不了這些狗東西的命!”
阿悶低聲道:“我不是擔心他們,是擔心你——”
在他心裡,阿毛就是枚白白圓圓的軟糯小元宵,怎麼保護都不為過。他卻並不曉得,當日阿毛娘帶著她返回紅山時,她已完成化形,是以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的形態出現的。而反觀阿悶,化形的時間遠比阿毛遲得多。所以,就這點兒而言,阿毛修煉妖道的天賦遠勝於阿悶,倘若兩人乾一架,十有八九是阿悶滿地打滾,大呼小叫。
論修為、論武力,一猞猁精搭上一小熊貓精,可以直麵多少凡人而直接乾翻。可惜,如今是法治社會,妖,進入人類社會,也得按照人族的規矩辦事。
所以,當遇上拖欠工資克扣薪水的不良雇主,他們倒是能趁著夜色化身清風潛入雇主的窩裡,將應得的鈔票如數拿回。可遇上調戲阿毛欺壓阿悶的,他們除了趁其不備揍其一頓出出氣外,也就隻能麻溜地收拾包袱跑路了。
外麵的日子太艱難,這對小鴛鴦有點兒扛不住了。
外出的日子久了,阿悶想他娘了。於是,兩人偷偷回了趟家——僅指阿悶家。
阿悶娘隻在兩人私奔前見過阿毛一回,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匆匆分彆。而今再見時,百感交集,卻也曉得這倆孩子還是會離開。
她偷偷對阿悶道:“你曉得老蘇家的大閨女不?聽說她在海州混得不錯,不要你們也去海州?”
阿悶一怔,“海州?”隨即搖頭,“那可是大城市,隻怕討生活更難。”
“怕啥?那蘇家大閨女能行,你還能比她差了?”阿悶娘對兒子素來有信心得很。
“人家是大學生,我連個小學文憑都沒有。就連身份證,都是假的。”在外麵的世界闖蕩了一圈,阿悶不再是那個自以為憑著一腔勇氣一身膽量就能所向披靡的年輕人了。
“啪——”阿悶娘最見不得兒子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兒,當即就給兒子劈頭一巴掌,“我說你成你就成,彆擺出這副慫樣兒來!大城市?大城市咋滴?人不吃飯不睡覺啦?照樣不得吃喝拉撒,穿衣走路?隻要還得這麼活著,你就有機會!你看,那個給咱家場子值夜的孫老頭,兒子還是文盲呢,在花城乾了五年,據說也是個小老板了。還有那誰誰誰。。。。。。”阿悶娘老早打聽清楚了,語重心長道:“大城市的機會更多!那麼多人,你從他們手裡一人賺一分錢,也夠吃得膀大腰圓啦!”
必須承認,阿悶發現——自己居然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