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驛川前腳剛進廚房，秦珊後腳就跑出來走到了張玥檸身邊，卻被張玥檸抬眼壞笑盯得心裡發毛。

“姐，看什麼呢，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她磕磕巴巴地問著，還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

“什麼都沒有啦，”張玥檸拉過她的手，眯起眼問她： “阿雨都告訴你了吧？”

“嗯，我也很擔心你，”秦珊低下頭抿抿嘴，小聲嘟囔著： “看你情況不好，我當天晚上就給阿雨姐打電話了...”

張玥檸望了一眼遠處老袁的方向，輕聲道： “那老袁...”

“你放心，你放心，”秦珊伸手在她眼前擺了擺： “跟老袁，我暫時什麼都沒說。”

那天楊雨跟秦珊說完張玥檸的事，秦珊的心裡就一直不踏實，跟袁驛川通話時的確想過告訴他，也間接想讓他轉告此刻在北京的程啟鋒。可電話接通後，她支支吾吾了好久，直到袁驛川回來，她都沒說出口。

“那現在鋒哥知道了嗎？”秦珊追問。

張玥檸搖了搖頭，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的紅茶。

秦珊還想開口繼續詢問，這時候老袁端著麵從後廚走了出來： “老張啊，來嘗嘗我店裡最近的新品。”

“喲，檸姐，你今天可有口福了，這是我們店裡的新品，老袁剛剛學來的，還沒正式上新，先給你獨家嘗鮮！”秦珊在一旁打趣道。

“是嗎？老袁，真有你的啊，”張玥檸滿眼欣喜： “了解你的自然知道你前陣子是帶隊去廣州比賽了，不了解的還真就以為你又去偷偷修煉廚藝了呢！”

袁驛川抬了抬眉： “得，彆急著給我戴高帽子啊，先嘗嘗看好不好吃再說。”

一碗麵不知不覺吃了一大半，果真口味絕佳，既吃出了美味，也絲毫沒有之前不管吃什麼都反胃的感覺，胃裡總算是舒服了不少。

看張玥檸吃得差不多了，袁驛川便不打算繞彎子，單刀直入地問她： “老張，跟我說說吧，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張玥檸一愣，緊接著笑了笑： “我能有什麼事兒，就是年底了更忙了，宋院長給我安排了一堆任務...”

袁驛川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笑著搖搖頭： “你說說你和瘋子兩個人，什麼時候能把這嘴硬和口是心非的毛病給改了？”

“哪有，”張玥檸故作輕鬆，悠悠歎了口氣： “有些東西隻能自己消化，說出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跟著操心罷了。”

“少來吧，那天珊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光是聽她語氣我就覺得不大對勁，電話裡她吞吞吐吐什麼也說不清楚，就是問我最近和瘋子有沒有聯係，我當時就預想到是不是你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今天看見你，我幾乎確定了七八成...”

張玥檸心虛地抬眼望了望袁驛川，並無開口之意，袁驛川也沒放棄： “行了，彆瞞我了，到底怎麼回事？就算你現在不告訴我，回頭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彆指望珊珊能幫你隱瞞多久。”

袁驛川的話讓張玥檸緊繃了幾天的情緒即將傾瀉而出，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哽在喉嚨裡的崩潰： “好吧，我...我懷孕了...”

首先是驚訝的神情，但袁驛川很快平複了心緒，他安靜地發問： “那你有決定了嗎？”

翻湧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卻被一向偏執的張玥檸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聲音也異常平靜： “我已經預約了手術。”

“手術？”袁驛川問得一針見血： “你瘋了吧？還真不打算讓瘋子知道？”

“暫時不想。”張玥檸搖搖頭。

袁驛川沉默幾秒，再次給張玥檸空了的杯子續上熱水： “我這就得為瘋子說句話了，不管怎樣，你們是夫妻，孩子有他一半的血緣，他不能連最起碼的知情權都沒有。”

張玥檸看著碗裡剩下的拉麵已然沒有了胃口，她喝了一口茶，自嘲地笑： “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都不確定我們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生活，又如何能承受得起這突如其來的孩子？”

“你隻是習慣逃避，其實很多事都已經過去了。”

“在我這裡，還沒有過去。”

“老張，不要總跟自己較勁兒行嗎？”

“我較什麼勁兒，我說的是實話。”

“你騙彆人可以，可你騙不了我。”袁驛川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不覺得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但凡是和瘋子有關的事，你都習慣於跟自己較勁兒嗎？”

“我沒有。”張玥檸平靜回答道，目光漸漸轉移到袁驛川的酒杯上，突然話鋒一轉： “有我現在能喝的酒嗎？”

袁驛川一愣： “你現在要喝酒？”

“嗯，想喝點兒。”

“不要命啦？”袁驛川皺眉： “哪怕你已經不打算接受他的到來，但個人建議還是最好彆喝，傷自個兒身。”

張玥檸低著頭沉默，袁驛川再次發問： “老張，逃避是沒用的，你看，你們下周不又得見麵了？”

“工作而已，既然推脫不掉，那就公事公辦吧，”張玥檸垂著眼簾，依舊毅然決然： “我可不希望他對我改變態度，是因為這個孩子。”

袁驛川伏在了吧台前，斟酌了幾秒才出聲： “老張，你對待事情一向通透，也從來不是衝動行事的人，誰都知道你一旦做了決定，就很難有人能改變你的想法。既然你做了這個選擇，那一定也是你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作為局外人，我應該尊重你的選擇，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人能替你決定，就連瘋子也不能。”

張玥檸看向他，沉默，眼眸裡帶上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袁驛川觀察著她，繼續道： “可是，如果是作為朋友，我看著你和瘋子已經走過了14年，人生裡又有多少個14年？無論如何你們曾經能在一起真的不容易，到底還是希望你們能有個好結局。”

“聽過一句話嗎？彼此相愛的人，都很擅長讓彼此痛苦，”袁驛川再補充道： “這個道理是你怎麼都回避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