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玥檸看著袁驛川的眼睛，靜默不語，可僅僅過了幾秒鐘，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機就衝出了門外。

她打開通訊錄，用著幾近顫抖的手指撥通了那個排在第一的名字。

在她過去所謂理智通透的人生裡，少有的幾次衝動全都是因為程啟鋒，而今天還是如此。

安靜的夜色裡，她的心跳聲格外明顯，一秒、兩秒、三秒，煎熬過後，聽筒那頭傳來的是機械的女聲，像是一桶冰涼的水，瞬間澆透她剛剛還在猛烈跳動的心臟。

袁驛川跟出來的時候，張玥檸已經掐斷了通話，她雙腿顫抖地站在原地，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心逐漸冷卻了下來，極力平複著上一秒還在衝動的情緒。

剛剛的勇氣隨著電話那頭關機的提示音已經消失殆儘，如果程啟鋒剛剛接了電話，恐怕她會真的告訴他這一切。可現在，她的理智又回來了，她強大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再嘗試第二次。

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張玥檸對著袁驛川搖了搖頭。

“他關機了吧？”

“嗯。”一種釋然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沉沉地鬆了一口氣。

“那就試試這個號碼。”袁驛川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是那個熟悉的名字，但名字下麵的那串數字卻不再熟悉。

原來並不是打不通，而是他換了號碼？這件事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張玥檸的眉頭微微皺起，呼吸加速，緊閉雙眼卻依舊難掩她的絕望和失落，同時還夾雜著幾分憤怒。

“你一定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張玥檸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笑： “這還用得著我亂想嗎？他的號碼十多年都不曾換過，如今他卻連這件事兒都沒有告訴我，難道他不是想躲著我？”

“老張，我說你想什麼呢？難道真是一孕傻三年嗎？”袁驛川萬般無奈： “他為什麼要躲著你，他愛你都來不及好不好？”

張玥檸沒回答，隻是垂下眼眸搖了搖頭。

袁驛川低下頭，又翻了幾下手機，遞到了她麵前： “這是我們上周的通話記錄，還是他的老號碼，沒變。”

張玥檸聞言後有短暫的失神，疑惑地看著他。

袁驛川低頭，說得相當不經意： “他隻是重新辦了一張新號，並沒有換號碼。”

“什麼意思？”她緊咬了下唇問道。

袁驛川神色未動，隻是淡淡道： “老張，國家隊的任教壓力有多大，相信你很了解，他現在處在最關鍵的節骨眼上，很多事情都決定著他能否穩定地留下來任職。但因為一個誤會，導致你們那時候每天都處在沸沸揚揚的網絡謠言中。”

“事情發生後沒多久，你就回了上海，再之後你飛去了國外。他知道你害怕，更應對不來這種事，所以後來他幾乎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輿論壓力，他每天都會被各家媒體的數百通電話打擾，要麵對著網絡上各路網友的攻擊和質疑，更重要的他還要麵臨國家隊嚴苛的考核。為了不給你增加負擔，他對你隻字未提。但在這樣煩擾複雜的環境中，他又如何能踏實地在國家隊繼續待下去？”

“雖然後來你們之間的誤會解除，可每天來自媒體、網絡的電話和消息還是沒有完全消停，如果他不切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是無法安下心來的。”

眼見張玥檸剛才激烈的情緒已漸漸緩和不少，袁驛川也慢慢壓低了聲音： “把手機號換掉，避開眼下的風頭，這是領導的要求，他也很無奈。”

袁驛川的聲音在夜色裡格外清晰，過了很久，張玥檸似乎找回了自己情緒： “可上個月我們一起去墨爾本，他都沒跟我提過。”

“老張，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兩個都太驕傲，都很難放下心結。其實很多事並沒有那麼複雜，都得你們自己想明白才是。哪怕有一個人願意低頭，這些所謂的難題又算得了什麼呢？”

張玥檸的臉上掠過幾分蒼白與掩蓋不住的失落。

袁驛川笑了笑，再次把手機遞到了她跟前： “如果你真想告訴他，這個電話我想你一定能打得通，或者你現在不想打，發微信不也可以嗎？隻要你想說，他怎樣都能知道。”

張玥檸思忖了幾秒，還是倔強地繼續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這件事我還是想自己做決定，不想再給彼此增添煩惱，也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袁驛川點點頭，無奈道： “你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應該是了解瘋子的。”

“沒錯，我跟他認識14年了，在此之前我原以為我足夠了解他，我也一直覺得我們的感情不存在任何問題...”張玥檸眼眸微沉，繼續輕聲道： “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我才發現可能是我錯了...”

張玥檸的眼睛裡閃過幾分黯淡，袁驛川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張，事情過去幾個月了，你們彼此之間所有的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你還沒有答案嗎？”

袁驛川觀察了她一會兒，又忽然補充道： “還是...你真的動搖過？”

她笑笑： “老袁，連你也質疑過我嗎？”

“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從沒對你們的感情有過任何一點質疑。可那時候，所有的事堆積在一起，再加上當時韓駿離婚的事，還有隨之而來的新聞熱度...無論是作為旁觀者還是朋友，都很難沒有一點疑惑。”

她聞言抬頭笑著望向他： “你倒是夠坦誠。”

“所以今天，就算事情已經了結，我也想聽聽你的答案。”

“你想聽什麼？”

“關於韓駿。”

張玥檸的唇角彎了彎，可神情裡更多的是苦澀： “我對韓駿，大概隻有虧欠和內疚，我和他之間，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是愛情。最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