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驛川的眼神又亮了一亮: “所以,你的心從沒變過,對嗎?”
眼神飄忽,思考良久,張玥檸鄭重答道: “當然,我隻愛程啟鋒,14年從沒改變過。”
袁驛川點點頭,臉上浮起一絲欣慰: “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張玥檸了然於心地一笑: “是不是程啟鋒最近和你聯係時說了什麼?”
袁驛川深歎一口氣,點頭肯定了她的話,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們倆就是個性太像了,我總說你愛較勁兒,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寧可每天給我們打一通電話關心你的狀況,就是不肯自己聯係你,哪怕發一條微信...”
她神色一凜,緩緩再開口: “老袁,也許...14年,真的太長了,世事變遷,故事有始有終、有始無終,都太正常。”
“就像你說的,誤會既然已經解開,答案本身就已經不重要了,雖然我們都可以確定我們從來沒有對不起過彼此,但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毫無疑問我們都百般質疑過對方,並且這份質疑在之後的幾個月裡不斷發酵,讓我們走到了今天這般模樣。這對於我來說,也足夠殘酷了。”
“難道你會選擇跟他分開?”袁驛川不甘心,繼續追問。
她抬頭看著街邊昏黃的燈光和來往的車流,淡然說道: “我不知道,但現在我依然需要時間來讓自己邁過這道坎兒,也給我們彼此時間來重新審視我們的婚姻。如果隨著時間的推移,眼前這個困難彼此都還是過不去,那最終走到那一步我也無力改變。”
信任是愛情的前提,一旦失去它,那感情便會像表麵浮華、實則將傾的大廈,遇到困難便會轟然倒塌。
即使這座大廈有多美麗,多明亮。多讓人不舍離去。
漫長的人生,她又如何能保證今後他們不會麵臨更加艱難的狀況,再次重蹈覆轍?同樣驕傲倔強的他們,也有可能經曆過一次,以後無論怎樣愈合都恢複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老張,我還是那句話,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自己能否承擔這件事可能發生的後果,更要想清楚自己此刻的行為會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人這一輩子就這麼長,有些決定會讓你後悔一輩子,且不管怎樣都無法再彌補。”
張玥檸轉頭對袁驛川微微一笑: “謝謝,老袁,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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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張玥檸回到家開始悶頭整理行李。這習慣還是跟她以前一樣,外出打比賽的前3-4天便會提前準備好一切,等真正要出發的時候便不會那麼手忙腳亂。
好在這兩天吃了唐穎開的緩解孕吐的藥,按時吃了三餐,忍痛戒了咖啡,張玥檸已經能感受到身體好多了,不會給這次的培訓帶來過多的身體負擔。
行李準備得差不多,她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魔都繁華炫麗的夜色,靜靜地發著呆。
今天袁驛川說的話在此刻又慢慢地回到她的腦海裡,先是聲音,再是內容。
儘管當時在他麵前自己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可那一字一句依然像一把尖刀刻在自己心上。
“彼此相愛的人,卻都很擅長讓彼此痛苦。”
她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用來形容她和程啟鋒之間的關係,實在太貼切不過。
他們相互深愛又相互折磨,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14年。
她緩緩想起,她和程啟鋒之間的不愉快發生在五個月前,而他們相隔三個月後再次見麵,是上個月初,在墨爾本。
完美主義和精神潔癖都過於嚴重的她,和他經曆了近三個月相隔兩地的分離,因為一次公差的機會,他們在海外共同工作了兩周。十幾天的朝夕相處,在他對她無微不至的體貼和寵愛裡,他們的關係在慢慢緩和,彼此的心結也終於慢慢擱淺。
在墨爾本最後的那個晚上,他們一起度過了那個有肌膚相親的夜晚。她清晰地記得那一晚他是如何安穩踏實地懷抱著自己沉沉睡去的。
14年的感情,由淺至深,他們就像彼此生命裡的氧氣,隻有對方在身邊的時刻,彼此才覺得心安和真切。
也正是那一晚,意外地帶來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小生命。
原本以為他們的生活可以就此恢複正軌,可她卻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就在他們即將要言歸於好的最後一刻,命運再次和他們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由他開啟的那個矛盾,不僅證明了兩人之間還尚存心結,也一時間讓彼此幡然醒悟,原來他們的這段感情已經脆弱到如此不堪一擊。
張玥檸自知自己至今三十餘年的人生,除了在賽場上足夠殺伐果斷,在生活上尤其是在與程啟鋒的這段長達14年的感情裡,總是慣性地選擇用逃避作為處理一切問題的方式。
就像那天清晨,她在程啟鋒還在熟睡的時候選擇安靜離開,並隻給他留下了一張簡短的字條:我走了,改了直飛上海的機票。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交代及其他溫情的話語。
分開後的一個多月裡,他們沒有聯係過一次。除了工作繁重,他們也都帶著沉重的心結,而她更是一個寧可錯過都不肯主動邁出第一步的個性。
直到上周被查出懷孕以前,張玥檸覺得以自己的心性,想要慢慢地從這段情感漩渦裡抽身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她似乎忘記了,命運對他們的戲弄早已不是一兩次那麼簡單,甚至在這一次跟他們開了一個更巨大的玩笑。無論她是否接受這個孩子的到來,這都將成為她和程啟鋒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分割開的連接。
14年綿延漫長的時光,5100多個日日夜夜,以及結婚後同一屋簷下耳鬢廝磨的整整四年,日子像無情的流水一樣劃過,侵蝕著他們彼此的生命,也不斷拉扯著二人的人生。
又是一年冬季來臨。
北京,還是會像往年一樣寒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