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張玥檸把車不知不覺開到後海附近時卻猛地踩下了刹車,沒有經過任何思索,她便重新調轉了頭。
事情發生這麼多天以來,她的心事有千斤頂般沉重,腦袋也一直嗡嗡地隱隱作痛,這也直接導致她幾宿都沒睡好,每天淩晨時分她必定會醒,緊接著便是十幾分鐘就被她按亮一次的手機耐心地閃爍著時間,陪她熬到太陽升起。
從前幾個月也不上網的她,現在每天都會一次次打開微博去關注最新動態,刷新各路評論,如今不隻是程啟鋒的微博數據呈爆發性上升,就連她自己微博下的評論和私信都多到她連續刷上幾天幾夜都刷不完。
張玥檸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掩去了嘴角那抹自嘲的苦笑。
這次事件的信息量對於張玥檸這樣一個心高氣傲又敏感自我的人來說,著實大了點,她一時半會還是沒能完全消化。
更何況在她心裡,程啟鋒也不是完全無辜的。
幾天下來,他沒發來任何隻言片語,更沒有打過一個電話,隻有吳赫和孟霖勸慰的消息和時不時的碎碎念,都說讓他們彼此先冷靜幾天再從長計議。
她努力地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可是思緒兜兜轉轉,又總會繞回到這上麵。
人總是這麼奇怪,過去的十多年什麼樣張玥檸很清楚,她和程啟鋒之間的感情足以好到讓整個體育圈的人都瘋狂嫉妒的地步。
可問題一旦出現,信任開始動搖,兩人之間的隔閡從無到有,那條裂縫就會變得越來越大。
在張玥檸眼中,她和程啟鋒仿佛已經陷入到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在她現階段煎熬的狀態裡,她總結不出更複雜的言語,隻能感受到曾經他對她有多麼在意,如今就有多麼不在意。
不需要她開口問,他近日來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從前的兩人不管誰心裡不痛快想喝酒時,都是習慣去後海找阿ken,Shifter酒吧也始終是他們在北京迷茫時唯一的最佳避風港,也是沒有答案時可以尋求到答案的地方。
但既然程啟鋒近日無心在意自己的想法和情緒,那她又何必那麼刻意地去見兩人的共同好友,倒像是希望阿ken幫助自己傳遞什麼信息一般,這一舉動和一向倔強的張玥檸顯得格格不入。
張玥檸無力過多琢磨晚上與程啟鋒在停車場的碰麵,鬼使神差地,她把車開到了中關村附近。
她選擇了一個自己相對來說陌生的地方,似乎這樣就可以把自己的那份孤獨感無限放大,也更能讓自己徹底靜心。
她長籲一口氣,把車停好後,臉上蒙著一層濃重的落寞,戴上墨鏡下了車。
今晚的她,突然變得無所畏懼,就好像事情已經糟糕至此,她也不怕再加一把火,把事情燒得更嚴重一些。
這樣的做法,也根本不是她過往的風格。
尋了一處酒吧,屋內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孤身一人的張玥檸在這樣歡天喜地的氛圍裡尤顯落寞,她並未過分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依舊把自己包裹在墨鏡之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低沉的磁場,讓所有人都對她望而卻步。
還好,暫時也沒人認出她。
為了掩人耳目,她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隨手點了一杯酒,便呆默地望著酒吧裡儘情享受夜生活的人們,喧嚷的氣氛滿滿地充斥在耳邊,嘴角不禁斂起一絲稀鬆平常的笑意,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真的起到了緩解她焦灼和煩悶情緒的作用。
大概是因為今晚的碰麵,幾天都沒消息的程啟鋒此刻突然打來了電話,張玥檸定睛看著手機屏幕幾秒,沒有接聽,直到他那邊掛斷,她才把手機鎖屏放到了一邊。
緊接著屏幕亮起,他發來了消息:【老婆,你去哪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還是毫無反應。
大腦裡又一次開始了新一輪的混亂風暴,她想起那晚蒙提酒店程啟鋒與丁妍的親密,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匿名郵件,想起程啟鋒車裡的口紅和安全套,再想起他可能存在的出軌行為...
她當然知道眼下網絡上那些不著邊際的消息有很大煽風點火、造謠生事的炒作成分,但每每想到這一係列離譜的說辭,再結合自己所看到的、聽到的,這一切的一切還是不斷撕扯著她本來已經快要平息的情緒。
原本對這段感情深信不疑的張玥檸,竟越來越無法說服自己了,她好像忽地一下被帶入了一條沒有儘頭的路,她拚命地想跑出去,卻始終跑不到終點。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張玥檸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抹人影站定在自己跟前,還伴隨著一絲輕快的招呼聲:“張玥檸,你怎麼來這兒了?”
由於酒吧內的光線本就昏暗,氛圍也很喧雜,張玥檸沒看清也沒怎麼聽清,她趕緊半拉下了墨鏡。
脫下墨鏡的一瞬眼睛有些迷蒙,直到幾秒後目光逐漸適應周遭的光線,她才慢慢看清,眼前的人麵對她一臉燦然的笑。對視又三秒,她驚訝得一時半會沒說出話。
她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到韓駿。
“你...你怎麼也在這兒?”
韓駿朝她輕佻了下眉,淡淡一笑:“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張玥檸一時語塞,她不願在韓駿麵前將自己的心緒袒露太多,隻好隨口編了個理由,“我今晚剛好路過這附近,就隨便找了個地方進來坐會兒。”
“沒想到,居然還能碰見你,真是巧了。”她禮貌性地勾起嘴角,又補充了一句。
“一個人?”韓駿笑著問。
“對。”
“那我能坐下嗎?”
“哦,可以。”
順著他的話回答著,可張玥檸顯然還並未完全反應過來韓駿為什麼今晚也會出現在這家酒吧,她一臉狐疑地再發問:“你不是回廣州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昨天回北京的,公司有急事要處理。”
“那你今晚怎麼也來了這裡?”
這時,韓駿接過服務生端上來的大半瓶酒,瓶身上還貼著寫有他名字的標簽。
他拿起酒杯倒滿,再與張玥檸放在桌上的杯子輕輕一碰:“我也隻是找個熟悉的地方坐一坐,也沒想到能碰到你。”
張玥檸根本不信:“不會吧,這麼巧?”
“要說巧是真的,碰見你純屬偶然,要說不巧也是真的,我公司就在附近,這裡是我之前經常來的地兒,”韓駿指了指瓶身上他的名字,答得一本正經,“這酒還是我之前存在這裡的,這回你總該信了吧?”
“那還真是巧了,我都不知道你公司在這兒,”張玥檸低頭尷尬地笑著,順勢也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對了,你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韓駿聞言停頓了幾秒,手裡握著酒杯隨手晃了晃,繼而笑著道:“她簽字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看來,你還是走了這一步。”張玥檸簡短的一句話裡透著惋惜。
“我們沒彆的退路,離婚是必然。”
“那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