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外不知何時早已聚集起大批莫名的人群。

見他們走出大樓，一波人敏感的神經頓時被觸發，伺機一擁而上。人聲熙熙攘攘，與之伴隨而來的還有瘋狂閃爍著的手機和相機閃光燈的聲音。

好在訓練局的保安聞聲趕來，上前將人群及時攔截在外。

幾人被眼前的畫麵整得一頭霧水，薛祥驚呼一聲：“哎喲我天，這什麼情況，我們該不會出不去了吧？”

老周此時已機敏地把車開至跟前，搖下車窗對著他們喊道：“趕快，先上車再說！”

程啟鋒全心全意緊張著張玥檸的傷，根本沒空搭理除此之外的一切。在一片嘈雜聲中他將她小心翼翼放上後排座位，兩人麵無表情地相互對峙了一眼。

隻那一秒，千言萬語都無法言說。

看見這一幕，周圍的喧嘩聲又擴大數倍。預見情況可能會變得糟糕，程啟鋒迅速在外把移門關上，終止了兩人撲朔晦澀的對視，轉而繞到了車的另一側，開門鑽了進去。

其他三人也緊隨其後上車，老周以最快速度將車駛離。

直到車從後門平穩開出，他們這才從剛剛極度紛亂的狀況中抽離出來，心下還是對上一秒那聲勢浩大的場景心有餘悸。

“周師傅，外麵的一群人都是誰？”孟樂將腦袋伸到了駕駛座前，好奇問著老周。

“有不少你們的球迷，都在等著偶遇，還有一部分是記者。”老周淡淡道。

鄧楠一臉懵圈，“可是受邀記者不是都進場館了麼，怎麼外麵還有這麼多人？”

“他們基本都是娛樂平台和八卦周刊的。”

“怎麼又是八卦記者？”孟樂愣了一下，皺眉低聲道，“這次他們的主題又是什麼？”

“難不成，他們還是衝著鋒哥和檸姐來的？今天檸姐又剛好受傷了...”

鄧楠朝薛祥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彆生搬硬套啊，狗仔們再神通廣大，總不至於連檸姐會受傷這種事都能提前預知吧？”

孟樂斟酌幾秒，“要麼就是，今天進入咱們場館內的體育記者誰有問題，和娛樂平台那邊通風報信來著？”

“行了行了，你們都彆瞎猜啦，”老周撿著空，終於出言反駁，“這些人也不是今天才來的，都在門口轉悠好幾天了。”

“啥？”三人同時將頭往前傾了傾，異口同聲問道。

“自從你們這次活動開始，他們就來蹲點兒了。你們平時不太在意，但我們幾乎天天都能碰上。這大冷天兒的，在外麵一守就是好幾個小時，也是敬業得很。”

聽了老周的話，三人怔了半天沒緩過來，但眼神裡默然道出的訊息彼此都可心領神會。

看來原先的風波餘熱猶在，各大平台和營銷號都在之前的事件中蹭到過熱度，也嘗到了不少甜頭。就算這次不是隻為程啟鋒和張玥檸而來，他們也想趁著國家隊大型活動之際，再試圖捕捉到一些他們眼裡自認為“有價值”的熱點和趣聞。

誰承想，今天還真就巧合地被他們趕上了，就連事件主人公都沒換。

想到這裡，幾人感到一陣脊背發涼，集體默默哀歎。

薛祥小聲囁嚅：“但願這些人千萬彆再報出什麼離譜的消息了。”

鄧楠也說：“是啊，否則又該沒完沒了了...”

“咳咳...”

話題走向開始敏感，孟樂輕咳一聲，示意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省得後排兩人聽得鬨心。

接收到信號，薛祥和鄧楠也瞬間會意，默契地閉了嘴。

可事實是，自從上車後，兩位當事人就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響。

哪怕大家剛剛討論的是與他們息息相關的話題。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三人同時轉頭往後方瞥了瞥，方才發現，程啟鋒單手托在車窗上漠然看著窗外，而張玥檸則將腦袋倚在靠背上，兩眼無力地閉著，微微皺著眉頭。

雖坐在同一排，可兩人中間卻整整隔了一個人的身位。

孟樂和薛祥麵麵相覷，之後都向鄧楠投去求助的一眼，兩人似乎在說：「大楠，車內的氣壓持續在走低，你趕緊救救場。」

感知到了這眼神的深刻含義，鄧楠眼珠子一轉，轉頭輕聲打破沉寂：“檸姐，你的腳現在怎麼樣，疼得厲害嗎？”

張玥檸睜開微閉的雙眼，費力地說：“還行，沒事。”

儘管車內光線昏暗，可她深鎖的眉眼、憔悴的臉色，再加之她虛弱的聲音，無不在透露著她此刻難熬的狀態。

薛祥見狀有些沉不住氣，他也側身回望著張玥檸，聲音還故意抬高幾分，“檸姐，你開玩笑呢吧，腿都骨折了咋還說沒事？”

說完之後，眼神還一直瞄著程啟鋒的方向。

這話張玥檸不知該怎麼接，隻是下意識將腳往座椅下縮了縮，強撐著讓自己繼續保持慣有的鎮靜。

孟樂觀察了一會兒，也嘗試助攻：“鋒哥，你要不讓檸姐靠著你吧，她那麼坐著一定不舒服。”

“不用了，我這樣挺好的。”

聽她拒絕得如此乾脆，程啟鋒也隨即不動聲色地應道：“彆折騰了，很快也就到醫院了。”

這倆祖宗的兩個後腦勺就這麼十分堅毅地相互對著，居然連腦袋的角度都未有一絲一毫的偏移。

三人滿臉黑線。

氣氛又一次陷入冷寂，車內除了混雜著幾人手機微信各種不同提示音和不同頻率的響動之外，再沒其他動靜。

所有人此刻都對手機上的消息選擇了忽略，直到有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是薛祥的手機，他把亮著的屏幕展現在大家眼前，悠悠說了聲：“李...李指的電話，接嗎？”

這通電話自然是不接不行。

薛祥滑動屏幕接聽，順道摁了免提，戰戰兢兢開口：“喂，李指。”

“薛祥，你們還在路上麼，大概還有多久到？”

原以為李國亮定會大發雷霆，卻沒想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出奇的平和。

“大概二十分鐘。”老周聽到聲音，直接給出答案。

“還有二十分鐘，李指。”薛祥又重複一遍。

“來，你把電話給他倆。”電話那頭說。

“呃，給他倆誰啊？”薛祥的眼睛滴溜溜轉，鬥膽繼續問。

誰知李國亮語氣驟變，怒吼一聲：“廢話，隨便給誰！”

李國亮這通火氣雖遲但到。

本來已經鬆緩下來的神經再次緊繃，薛祥瞬間被嚇得五官跳躍，身旁的兩人也都無奈地擠眉弄眼。

於是，手機下一秒就被顫顫巍巍地遞到了程啟鋒麵前。

“師父，是我。”

“來吧，你們兩個給我說說看，今天這一出到底怎麼回事？”

聽李國亮如此一問，大家心裡都已經湧上不好的預感，就連一直毫無情緒無力言語的張玥檸都把視線偏向了程啟鋒。

二人終於對視一眼，彼此心虛的表情如同活菩薩般萬分凝重。程啟鋒陷入短暫沉默，張玥檸也更不可能主動開口。

看來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沒人能給得了他滿意答案。

“程啟鋒，說話！”李國亮毫不客氣繼續盤問，“今天在場上那股狠勁兒呢？看你倆那架勢，恨不得把整個訓練館都給我拆了！現在怎麼了，都啞巴了？”

自知躲不過去，程啟鋒低頭扶額，“師父，張玥檸今天受傷純屬意外，我也不知道外麵怎麼會有那麼多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