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銜著朝食氣的尾末,趕在老板收攤前要了兩盞油茶和兩碗酸梅湯,而後才落座,得了空好好理清頭緒。
蕭案生將劍靠在案沿上,接著方才話頭,繼續向戧畫細說:“我與他大概說了胡人的特殊形貌,讓他先在城中搜尋,如若不成,再另謀他計。”
早食鋪子裡的吃食大多是現成的,沒說兩句,老板就端著托盤來了,盛出裡麵的油茶碗和甜水碗,又走回灶後清理收拾。
戧畫腹中空空,想先吃油茶,又看了眼酸梅湯碗,一瞬猶豫後,還是先喝了口酸梅湯,他們被困多日,她險些忘了甜的味道。
這家的酸梅湯比彆家放的糖多些,許是老板習慣將味道放得重些,卻正好合了戧畫的口味。
戧畫又埋頭,匆匆喝了兩口,轉眼見了碗底,甚至連湯底的梅子碎末都混進了她嘴裡。
蕭案生吃著油茶,見她喜歡喝這酸梅湯,又將自己那碗推去她麵前:“我不渴,你喝吧。”
戧畫也不多客氣,端起碗又是一大口,卻忽然停下動作。
這碗湯與她那碗明顯不同,酸梅味兒更重,餘味微微苦澀,和其他店裡的酸梅湯倒是有些相似。
戧畫放下湯碗,望了眼食鋪老板,老板正心情愉悅地拿著抹布擦灶台,嘴裡還哼著輕快的小調。
蕭案生見她還不動油茶盞,又輕聲提醒:“再不吃就涼了。”
戧畫回過神,繼續吃她的早飯,聽蕭案生又問:“怎麼想起帶上我的劍?其他東西都沒帶?”
戧畫邊吃邊應:“其他沒用。”
蕭案生笑了笑,忽然想起他包袱裡還有一樣重要物件,忙道:“我的畫還在包袱裡。”
戧畫動作稍頓,後又繼續埋頭吃油茶,不輕不重道了一聲:“燒了。”
蕭案生臉色忽變,一絲慍意浮上了他的麵容,他嚴正問道:“為什麼?那是我的畫?”
戧畫忽將勺子磕進碗裡,仰起頭,眉頭鎖緊,不甘示弱道:“誰允許你畫我了?”
蕭案生被她的話堵住了嘴,隻覺如鯁在喉,片刻才道:“你看到了,我隻畫了背影,誰能認出是你,況且,誰又允許你看我的畫了。”
蕭案生字字句句都是責問,卻奈何對她氣不起來,語氣裡藏著委屈和無奈,他從未對彆人這樣容忍,與戧畫相處這些日,已將他的脾性大半磨去,剩下也隻能對著彆人發去。
戧畫卻是無言以對,難道她不看,這畫就不存在了嗎,她懶得再與蕭案生理論,直接起身離開了,連頭也不回。
蕭案生擱下銀兩,匆匆提劍跟去,他身後,食鋪老板朝他後背揮手,大聲喊道:“多謝郎君賞銀!”
兩人一腳前後,又回了大同客肆,之前的客間都沒來得及退,正方便了二人續住。
戧畫前腳進門,轉身便將緊跟而來的蕭案生拒之門外。
蕭案生急促收腳,獨自立在門外,竟被戧畫的一連串動作給氣笑了,無奈搖了搖頭,正要離開。
“胡玲耶不見了。”
忽而,門後傳出戧畫的聲音,蕭案生止步回身,垂眼思索片刻,詢問道:“可進屋再議嗎?”
戧畫沒理他,轉身從圓茶桌旁提過一隻矮凳,又走回門後,落凳坐下——她暫時不想見到這個人。
蕭案生在門外靜立,聽見門縫中扽出一道凳腳磕地的聲音,又聽戧畫聲色和緩,在門後道:“就在這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