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季明掙脫身後兵卒的手,上前“撲”聲一跪,手拳抱至胸前,“姑娘受不得!都是季明所為,罰我一人便是!”
馬嚏出一聲響鼻,鄭昊鬆身形隨之一晃,漠然置之:“行刑。”
言罷,鄭昊鬆引馬回帳,罰台上下,數十名兵卒看刑。
兩名兵卒搬上長條板凳,正要將人按下,季明橫身拽住兩名押著戧畫的兵卒,隨之台側又衝上兩名兵卒,四名兵卒齊齊將季明拿下。
戧畫安然立在原處,她一絲不反抗,身後兵卒便也沒有用力,隻是拿手把住她手臂。
她看向季明,目光澈而見底,忽地清冷開口:“我認打。”
季明一怔,望著戧畫那雙純稚的眼,有些說不出的心疼——她雖難讓人理解,但著實能叫人心疼,就像看到小孩便想喂一顆糖那般。
戧畫被身後兵卒輕手一推,腳步主動往前,俯身趴至長凳上。
手合搭在凳頭,下巴落於手背,她目光淡然,隻看著台麵上木板縫隙處一株蔓長出的野花。
季明也被兵卒按上長凳,動作間仍盯著戧畫,直到一杖重重落到身上,他眼幕一閃,再啟時,大杖也落到了戧畫身上。
一杖不知多重,戧畫身子卻隻象征性地一動,再下一杖,她忽地放手垂下,探去台麵,指尖輕輕撥弄縫隙之間的那朵小花。
那花很小,藏在一線較寬的縫隙中,從台底下陰暗的地麵長了出來,也想看看光亮的外界。
因縫隙比它自身大,就算有人踏過,它也能彎腰,蜷進縫隙裡,退回黑暗之中,在這一小處天長日久地夾縫求生。
隻要沒人發現它,在意它,要摘除它,它便也能活得自由長久。
耳中鑽進一聲悶哼,戧畫回過神,發覺自己身上的沉杖已不再落下,她側過頭,看見季明緊繃的臉上浮著一層薄汗。
她沒有歉疚,但是心裡有個打算,等下次蕭案生把糖都賠給她,她要給旁邊這個人一顆,算是同甘共苦。
又下十杖後,季明的杖也停了。
不知為何,兩人或都是要強的人,一旁兵卒們準備了架子正要來抬,而兩人默契從長凳上爬起,季明匆忙來攙。
見二人相扶而行,兵卒隻好無言地將兩人分彆引去營房,又喚隨軍大夫來給兩人看診。
營房裡,戧畫俯身榻上,側過頭,環視一眼,除了桌椅、榻等,沒有其他各人物件,也沒落灰,像是剛收拾出的一處地方。
大夫來看過,血肉模糊成漿,上了藥也開了藥,自始至終,戧畫沒有一聲,隻在喝藥時皺了皺眉。
用過湯藥和午飯,便來了倦意,她隨手扯過一邊暖被罩住半身,一息就睡去。
大帳內,鄭昊鬆扶額按穴,事已至此,無法挽回,他早遣人以最快速度通稟各方,計劃落空,他也將承擔落到他頭上的責任。
一兵卒進帳,行禮彙報:“將軍,刑罰已畢。”
“人如何了?”鄭昊鬆闔眼休歇。
“已看過診,好生休養便無大礙,”兵卒麵生感佩,忍不住一句多嘴,“那姑娘一聲沒吭。”
鄭昊鬆微睜啟眼,片刻,他輕哼一聲——這便是蕭硯書信任此女子來報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