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案生忙去扶她,戧畫避開,目光堅而純,朝著馬車走近。
車簾撩起,裡麵鋪著整張軟墊,季明頭朝著車門,正趴在軟墊上唉聲歎氣,多少不太舒服,待跑起來,就更難受。
季明看清來人,忙要拱手行禮。
戧畫沒理他,埋下頭,從袖子裡摸出一塊青絲帕打開,一顆糖孤零零地晃了晃。
她攤手一遞:“給你的。”
季明受寵若驚,想要推拒,卻見戧畫目光純稚盯著他,實熬不住,他於是將糖瓜藏金似的揣進袖中,把禮行儘:“多謝姑娘。”
將人送走,戧畫又要一瘸一拐走回去,蕭案生黢著一張臉,風從他臉上過,都變得陰側側。
日頭升起,光暖撲撲撒到身上,戧畫走前,蕭案生緊跟她,一路上士兵巡守經過,朝兩人行禮。
走到營房前,戧畫沒停,繼續往前,蕭案生遊魂似的跟著她,一言不發,兩人直走到罰場。
事情已了,柳琬也暫留西疆,戧畫打算回梧州了,久昔還在南境,她不信居遙,要把久昔帶回來,送歸京都。
離開之前,她想再看一眼那朵小花。
戧畫一路磨著沙石,感覺鞋底越磨越薄,石頭棱角都硌在她腳心,她愈發走得不舒服。
走至罰台前,還要上兩階木梯,蕭案生一把扶住戧畫胳膊,和她一起走上罰台。
戧畫輕車熟路找到那朵花,走近了,她想蹲下,蹲不了,隻能這樣懸懸地看。
她一動不動,看了兩個時辰,將蕭案生當成空氣置著。
一晃眼,又到午時,又是飯前,她得先喝藥。
二人走回營房,士兵慣例送來湯藥,戧畫站在桌案前,神仙顯靈一般,她像才看到蕭案生,把藥碗往他麵前一推,要糖。
蕭案生冷哼一聲:“不是不用嗎?就這樣喝。”
拿他的糖喂彆的男人,她的一顆心,闊得能裝下一片海。
他轉身便走,戧畫百無聊賴地垂下頭,又把藥一推,去到另一頭案角,她才罷手。
又過一日,蕭案生備好馬車,他要送戧畫回梧州。
馬車候在轅門前,蕭案生見戧畫一步一頓,明明走得艱辛,偏生不求人,氣得他一下把人抱起,三兩步走到馬車前,將人放到車架上。
心裡氣,手上仍是輕,蕭案生站在車轅旁,負了手,仰頭看她。
戧畫心知自己拖後腿,沒說什麼,她撩起車簾,埋頭往車身裡鑽。
頭還沒進去,戧畫身形一怔,又從車門退出來,指著車門裡側的一盆花,目光詢問蕭案生。
蕭案生斜下一眼,又抬眸看她,眼神柔軟了些:“早晚會被巡兵發現鋤去,不如跟欣賞它的人走。”
前一日,蕭案生把罰台給拆了,木料拿去當乾柴使,然後親自動鋤,刨根問底地把那朵小野花移栽進了嶄新的花盆裡。
戧畫嘴角不著痕跡地一抿,眼裡淌過一絲生動,她埋頭,乖乖鑽進車裡俯好。
兩人先去了一趟榷場,貓行的老板很實誠,沒有將幼虎掛牌賣掉,還給它取了名兒,叫“大王”。
它將其他貓都恐嚇去彆的籠裡,獨占一方,在身份上,它也是名副其實的“山大王”。
蕭案生把“大王”領走,抱回馬車上,戧畫覺得這個名不好叫,一言不合給改成了“大汪”。
蕭案生聽罷,心道,這多少有些不尊重狗了。
但戧畫叫得很順口,“大汪”不知聽沒聽動,反正應得也很歡,不停在戧畫臉上又蹭又舔,送她一臉口水當作見麵禮。
過了午時,他們才出城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