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他們。族群的利益大於個體,他們理應扔下我,隨時可能被龍族追擊的風險不是我們這樣的逃跑者所能承受的。”
“逃跑者?”
“我在獸城犯了罪。”她平靜地注視著遠處,“我惹了不該惹的人。”
現在想來,她逃離的理由真是荒唐——她所犯過的最大的罪行不過是狠狠地對著那條黑毛狼人的腦袋來了一拳。在此之前,希爾琳一直都忍耐著長期的校園霸淩,隻為了能作為一個被“破格錄取”的平民,在貴族學校裡爭得一席之地以找到關於自己父母的線索。她忍耐了無數冷言冷語,暴力和針對,結果在自己終於觸及到關於父母的線索的時候,她卻沒能忍住反抗的欲望。
她的那一拳伸了爪子。那條自詡“高等物種”的狼人被她打進了教會療養院,估計這輩子臉上都得帶著疤痕。他是來自貴族家庭的長子,於是第二天希爾琳便看見了自己的通緝令。她當天便離開了獸城,在路途中遇上了願意收留自己的由亞狼人組成的逃犯族群。族群裡的人大多與自己有著相似的經曆,也並非全都是年輕人,有些甚至還拖家帶口。那是第一次她感受到“歸屬感”。
她和她的族群一路西行,從獸城所在的島嶼乘船偷渡西境,一麵躲避來自獸城的追擊,一麵希望能夠在廣袤的西境為自己找到一席之地。也正因如此,她並不怪罪那些將她拋下的族人——他們中的每個人都太過迫切地想要安穩的生活,都有太充分的理由拋下自己。如果是她的話,她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
“我不怪他們,但是——”
但是如果說自己心中沒有落寞,那一定是在撒謊。
她落入了一個懷抱。
“黑龍?!”
“好了,看你都哭成什麼樣了。”
“誒?”
希爾琳抬手蹭了蹭眼角,觸及到一片濕潤,才注意到自己根本停不下來眼淚,
“嗚、抱歉,等一下,我——”
黑龍溫和地拍著她的背,任由她靠著肩頭抽噎。亞狼人哭的眼前一片模糊,她依稀聞到黑龍發絲間散發著灰燼和火焰的氣息,很溫暖,讓她的心情都平靜下來。
“你沒做錯什麼,小狼。真要說應該全是我的錯吧?”
黑龍低低笑起來。
“你.....混蛋......嗚——”
“嗬嗬。難受的話就全部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黑龍一下下順著亞狼人的毛。她赤紅的眸子瞥向開始偏西的太陽。
許久之後,懷裡的人的氣息終於平複下來。
“我們回去吧?”
“......嗯。”
小狼抹掉眼淚,
“但是我依舊不會放棄從你這裡逃離。我還有要做的事情——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黑龍笑起來,
”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她們躍下歪倒的橡樹。黑龍打了聲呼哨,一條褐色的林速龍便從遠處跑來。真龍對於大部分下位龍種有著絕對的壓製與號令,這樣的能力尤其在身為人身的時候極為方便。
她拉希爾琳騎上速龍,拍了拍身下坐騎的側頸,速龍便甩了甩頭,向著龍穴的方向小跑而去。
忽然間,身側的密林傳來樹枝被踩斷的哢嚓聲。
“是誰?!”
伴隨著黑龍的嗬斥,一條漂亮的白色速龍便立刻現身,趴臥在地上瑟瑟發抖。她背上載著一個披著鬥篷、帶著麵具的身影。
黑龍立刻認出來了。
那是那天販賣貨物時遇上的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