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恪生為她準備的是……(1 / 2)

嬌匪叁 與水相逢 4022 字 10個月前

楚恪生沒有答話。屋內隻有她低低的啜泣聲,靜可聞針。

窗外風動,吹來一陣鬆木的清香,因浸透了雪水,惹來絲絲寒意。

他走過去把支起窗戶的竹竿放下,沉吟半晌,方擠出兩個字來:“冷嗎?”

司盈絞著帕子,搖了搖頭。鳳冠上珠釵碰撞,環佩叮當。

她輕聲試探道:“……阿楚?”

楚恪生回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沏了一盅茶。茶器嶄新,白瓷杯體上描著一朵朵亭亭淨植的出水芙蕖。

芙蕖,是司盈最喜歡的花。

一個月前,皇帝昭告天下將和懿公主許配給鎮遠將軍齊琰,他聽聞此訊,原以為自己早已放下,卻在那天晚上一個人不由自主地跌跌撞撞跑下山去,宿醉整夜。

第二天,他便著了魔一般地買了許多香燭、酒器,還有這樣一套茶具回來。

山寨中人不論喝酒還是喝茶,一律都用大碗,見他帶了這樣一套精巧秀氣的茶器回來,都覺得新奇,紛紛要過來摸看。

他卻像個護食的幼子,誰來都不讓碰。

他醉了七天。

後來他想,嫁給齊琰又如何?搶回來也就是了。

可當他入轎,對上她的眼睛時,她分明厭惡著把頭撇開,不願看他。興許是他如今的模樣實在狼狽,比不上她那未嫁夫婿的萬分之一。

也許是她早已將他忘懷。

有一瞬他是悔了,悔自己自作多情,還視那數年之前的情誼如珍寶般反複咀嚼。

可當他麵對著身下人盈盈怯怯,縮在一角輕輕顫抖時,他又根本難以抑製心中想要擁有她的衝動。

抱著她不顧一切地回了來,結果現在,連對上大紅蓋頭下那雙水汪汪的杏目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視線在床畔坐著的人兒身上遊移。

小公主一身喜服,直腰昂麵,穩穩地坐在床邊,手規規矩矩地交疊著,膚如凝脂,指若蔥根。哪怕不見麵容,也能看出這是一位端莊的貴女,儀態萬千。

她從來都信他的抱負,不為他身份低微而有所看輕,在冬日飄雪時忍著冷看他練劍,在夏季炙陽天挨著熱等他下學。

她不愛用公主的身份壓人,她想要的都不必說,自會有人殷勤地跪膝呈上。可卻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宮學裡大鬨,不肯讓人因他家世而也看輕了他的文章。

他受人欺淩,她又會不顧一切地衝過來,擋在他的身前:“阿楚將來是要為國征戰的,你們憑什麼瞧不起他?”

儘管她小小的身軀根本攔不住旁人陰諷的眼光。

她說,她信他。

可要他說什麼?告訴她自己如今落草為寇,告訴她自己正在與朝廷,與最愛她的父皇為敵。

楚恪生抿了一口茶,笑了笑。

這也太過殘忍了些。

床邊隱隱傳來一聲嬌喚:“阿楚,阿楚……你還在嗎?”

想是他無聲太久,把人給等急了。

“楚恪生!”

他往外走的腳步一滯,垂下眼眸,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公主先歇息吧,臣會讓人給您送茶點來。”

司盈聽見他輕輕帶上木門的響動,一把將蓋頭掀了下來。

入目是一間古雅清幽的竹屋,透過窗上的明紙,依稀能看見外麵迎風微動的翠竹。

窗下是一張青綠色的小幾,上置一碟瑩白色的描金茶具,邊上是兩把清雅的竹椅。

屋角擺著幾壇幽蘭,墨青色的長葉低垂,搭在那隻金色的貘香爐上,相映成趣。

司盈將鳳冠取下,放在錦被上,捏了捏酸疼的後頸。

這是一床大紅繡金鴛鴦喜被,用料考究,渾然不似此般山野之物。她在被子上摸了幾下,卻發現平白有些硌手,掀開一看,居然是滿床的紅棗、花生和桂圓。

昨天夜裡,宮裡的姑姑已將那新婚之夜的規矩禮俗統統告知於她,隻一眼她便看出,楚恪生為她準備的是一張婚床。

司盈瞠目,他竟當真如此膽大包天,要與她在這裡私相授受,拜堂成親不成?

思及此,她的臉上泛起兩抹紅暈,耳根也熱了起來。

她的心砰砰直跳,明明知道這是犯大禁的事,卻簡直難以將內心那抹隱隱的期待無視。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少年,不顧一切地將她從彆的男人手中搶奪。而她就穿著嫁衣,坐在他精心布置的床上。

等待圓月初上,山林安眠,他便將紅燭燃起,映亮這方小小院落。昏黃的燭光下,他眼眸含笑,取銀壺為她和自己斟上兩杯酒。他們會雙臂交錯,慢慢飲下……

雙頰愈發滾燙,司盈雙手捧著臉,試圖用指尖的這點冰涼來加以緩解。

可腦海中,紅燭下少年那微醉的麵龐卻總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