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酷暑難耐,遠處的柳枝被正午時分的太陽光一照,晃得人眼睛要瞎掉。
頭頂不時傳來烏鴉的叫聲,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雲望走在土路上,白色的運動鞋被揚起的灰塵染黃,汗水順著額頭流到眼皮上,他隨意抹了一把,加快了腳步。
穿過幾乎人高的玉米地,再往前走兩步,一片墳地赫然出現在眼前,空中飄蕩著黃紙燃燒的灰燼,在指尖一撚,撚出一小片黑印。
一個少年背對雲望跪坐在一個墳包前,身體不停地抖動,嘴裡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出去的,我不該去的。”
雲望長舒一口氣,走上前蹲下身拍了拍男孩肩膀,就在男孩轉身時,雲望已經做好了暈倒的準備,畢竟這是他第八次做同樣的夢。奇怪的是,熟悉的眩暈感並沒有來到,但他的身體卻動不了了。
不過還好,這次可以大致看清夢中人的模樣了,應該是個十七八歲的學生,身上穿著藍白校服。
既然頻頻入夢,也算一種緣分。雲望看著少年,清了清發緊的喉口“我可以幫你嗎?”
少年看著雲望,開口帶著濃重鼻音,“你可以來找我嗎,我想見見你。”
不等雲望說話,少年自顧自站起來“我叫江鶴聞,我在十河村等著你。”他輕輕拉起雲望的手捏了捏,十分委屈的說“我真的很想你。”說完戀戀不舍的鬆開他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
雲望努力張開嘴巴想叫住他,“彆走!”
天旋地轉,一股熟悉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傳來,雲望睜開眼,對上了一雙紅腫的眼睛,是他的母親葉詩。
葉詩按響了床頭的呼叫按鈕,不一會兒,小小的病房裡擠滿了人。
“病人已無大礙,住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葉詩是一名大學教授,此時正紅著眼眶緊攥著剛剛醒過來的雲望,手勁大的讓他都有些難受。
“小望,你終於醒了,你要嚇死我們呀。”
一旁的雲章遠拍拍葉詩肩膀,“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雲望撐起身子靠在床邊,“我這是怎麼了?”
“你公寓的阿姨昨天叫你吃飯時,怎麼都叫不醒你,她一探你的鼻息,發現你,,發現你已經沒氣了,就趕緊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雲望看著哭成淚人的葉詩,趕忙安慰道“我親愛的媽媽,彆哭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從家裡搬出來,你非跟我犟,等你出院了,趕緊搬回家裡。”
“誒誒,行,出了院,我立馬打包回家陪陪您。”
葉詩眼眶含淚,但還是扯出一個笑容“你這小子,就會哄我。”
晚上,雲望用手機搜索了十河村。地圖顯示在s城,是一個很偏僻的小鎮子。他對這個小鎮子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個叫江鶴聞的少年為什麼要他去那裡呢?
保持好奇,是一個恐怖小說家的天性。
雲望訂了一周後的機票,他打算出院後先陪陪家人再去一探究竟。
一夜無夢,出院後雲望先回自己的公寓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回到了市中心父母家。
來回的折騰讓雲望有些暈車,葉詩讓他先回房間休息,做好了飯再叫他出來吃。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你做的這叫什麼事啊”
“病人求生意誌不強,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還不到三十歲,他前半輩子一直在受苦,求求您救救他吧”
“編號073482,來領你的物品。”
“出獄後安分一點,不要再回來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怪不得是沒人要的野種”
“聽說就是他把他爹給克死了,咱們趕緊離他遠點”
“鐘晨,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各種聲音回蕩在耳邊,像臨死前回味往事一般。
雲望費力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顆乾枯的樹乾。這棵樹乾有點奇怪,正值盛夏,周圍一片盛綠,隻有它枯立在這裡,格格不入。
“嘿,你在這兒啊,我找你好久了,一起去上學吧!”來人很是親密的摟住了雲望的脖子,雲望側頭,看不清旁人容貌,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