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玦也難得沒有出去,一直待著書樓裡不知道在謄寫些什麼。
“失蹤?”白玦把手中竹筆放回了筆架上,抬眼看向風棋,“你聽誰說的。”
“還能有誰,山下小弟子的傳信,”風棋抱著臂半靠在門框上,“說是有木鎮的鎮民,人是接親途中失蹤的,整個接親隊伍一個不剩。他們懷疑是被鬼新娘帶走了,這才匆忙來風家求救。”
“守山弟子來報時,我正好與老爺子和老老爺子在一起,便跟著聽了一耳朵。”談到正事,風棋難得嚴肅了些,也有了點兒少主的樣子。
人族失蹤,一般最先遭懷疑的肯定是妖族,可這次卻不然。
有木鎮旁正好有一古官道,相傳曾有人見過鬼新娘在道上遊蕩抓人,前緣後果更是被傳得花樣百出。
有人說那鬼新娘是個瘋姑娘,死了情郎失了神誌,急病亡故後就成了鬼新娘,日日在官道上披著蓋頭尋情郎轉世;有的說那鬼新娘是被負心漢害了性命,所以帶著怨氣堵在負心漢常走的官道上,見誰不順眼便索命泄憤……
故事早不知存在了多久,又在幾代人之間口耳相傳過了,隨經商之人的腳步流傳開後,便逐漸成了附近十裡八鄉最聞名的靈異故事。
隻是此事到底隻是個傳說,因此即使傳得有鼻子有眼,還是偶爾有膽大的人為圖方便在古官道上趕路,倒也沒見出過什麼問題。
有寧霜霽在,風棋特意把相關的事事無巨細全說了一邊:“老老爺子還是家主時,有次路過想起這事兒還特意去查探了一番,也沒發現異常,此後風家便沒再留心。”
“既已查過無事,為何還有人懷疑是鬼新娘在抓人?”寧霜霽不解。
白玦:“師祖隻是暗中調查,為穩妥計,並未將此事公之於眾。”
“還有一點,”風棋一臉神秘地停頓了幾秒,才繼續道,“有同行的人說看見她了。”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寧霜霽聽得發暈:“剛才不是還說接親隊伍一個都不剩,全失蹤了嗎?”
風棋打了個響指:“所以啊,此事蹊蹺頗多,傳信弟子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我就跟老爺子請示出山調查了——咱仨一起。”
他邊說著還邊用手在三人間比劃著一攏。
寧霜霽莫名其妙被連帶著接了個任務,一臉無語:“我為什麼也要去?”
“你整天待在山裡不嫌膩味嗎?”風棋挑眉湊近她,密謀似的小聲說,“下山了天地遼闊,還沒這麼多規矩拘著,多好!”
這話倒是說進了寧霜霽心裡。
她早就憋不住了,若風棋今日不來,隻怕她也是要向白玦辭行離開的。
如今下山的理由名正言順,還多了兩個小夥伴,豈不更好?
待寧霜霽回屋,白玦才起身將竹簡放回了架子原處,神色略顯擔憂。
“康家鬨事了?”他問風棋。
“倒是沒有,但也再沒給出解釋就是了,”風棋靠著門站得懶散,“你讓我多留心帶她下山的機會,這不正好逮到一個,我就順水推舟了。”
白玦點頭。
出去自然比成天在風溯河眼皮子底下晃蕩來得好些。
前來求助的是失蹤新郎的家人,迎親隊伍也都是家中家丁,聽傳信弟子的描述,他們明顯已是六神無主戰戰兢兢了。
三人借口體諒求助人的急迫,當天下午便匆匆趕下了山。
寧霜霽的家服還沒製好,便非常愉快地穿了自己那身紅衣,沒想到臨下山前白玦和風棋也都特意換下了家服,改穿了自己的便服。
白玦依然是那件淡青色的長衣,輕裝簡行,並無過多裝飾,和初見時一樣。
倒是風棋一身黑衣上金線密繡,還頭戴金冠,陽光下一走直晃人眼。
寧霜霽經受住了初入山門必須徒步的考驗,從此上下山便可禦劍了。
可惜她沒這本事,隻能眼巴巴瞅著白玦和風棋。
風棋是個鬼修好苗子,劍修半廢物,禦劍能拖得動自己都是奇跡了,可不敢“超載”,好在白玦靠譜,寧霜霽才沒落得個徒步下山的結局。
山下高家人全站在馬車邊翹首以盼,一見三人到來立刻繃不住開了哭腔。
打頭的高家老爺還算沉穩,可到底是愛子出事,免不了痛心疾首夜不安寐,眼中血絲密布看著頗為憔悴,剩下的幾個無論男女更是全哭成了淚人,顛來倒去地道著謝。
上了馬車,寧霜霽掀開簾子感受了一下行進速度,隻覺得還沒她爬山來得快。
“我們為何不直接禦劍過去?”這馬車是專載他們的,高家人都在另一輛裡,寧霜霽有話就直接問了。
“問得好,”風棋頗為誇張地點了點頭,目光移向了白玦,戲謔道,“大師兄?解釋一下?”
“高家人嚇成這樣,總不好讓他們自己回程,還是跟著比較穩妥。而且小輩在任務途中應多聽多看,以免貿然趕去異象發生地時了解片麵,自陷險境。”原本在閉目養神的白玦緩緩睜開了眼,“這是……風家規矩。”
寧霜霽:“……”
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