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走出山崖拐角時,剛好見到寧霜霽起腳在小廝背上踹了一下,表情還頗為憤慨,忍不住問:“他怎麼你了?”
“我替懷箏出氣呢。”寧霜霽隨口回道。
她說完抬眼看過去,本以為按白玦的性子肯定要搬規矩勸她,沒想到白玦居然什麼都沒說,也沒問懷箏是誰,便隨她去了。
寧霜霽便更是踹得起勁。
她不嫌麻煩,為了不誤傷把人一個個翻過來看臉,也正好方便了白玦確認他們的身份。
見白玦俯下身去探其中一人的鼻息,寧霜霽搶著道:“都沒死,不過叫不醒。”
白玦點頭,手亦收了回去:“他們被陣法攝了魂,魂魄歸位休養好後才能蘇醒,好在入陣時間不長,應該用不了太久。”
寧霜霽也點了點頭。
二人會合後,風棋又成了落單在外的那個。
就在寧霜霽有些玩笑地想“風棋再嚎一嗓子就好了”時,他還當真遙遙配合了一聲。
這聲比他在幻境裡嚎得還真情實感,嚇得寧霜霽和白玦當即便往那邊趕去。
風棋人其實挺安全的,不過一番驚叫也確實情有可原。
他一睜眼就和白骨來了個臉對臉,本以為這就夠刺激了,可一坐起身才發現自己就躺在白骨堆的正中心。
腳踩著的,腿壓著的,頭枕著的,臉貼著的……全都是白骨……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白骨堆裡逃了出來,一起身就忙甩著手把自己從頭拍到了腳,也沒能抖掉滿身的雞皮疙瘩。
一見到聞聲趕來的白玦和寧霜霽,他立刻如遇救星般飛身撲了過去。
寧霜霽走在前麵,見風棋扭曲著臉迎麵砸過來,正打算也賞他一腳給他醒醒神。
好在白玦在風棋還沒來得及碰到寧霜霽衣角時便拽住了他,才免得他剛“驚魂”就“負傷”。
“這鬼新娘究竟殺了多少人?!”風棋像隻受驚的兔子,就著白玦甩開他的力道蹦躂著躲到了二人身後。
寧白二人順著他跑來的方向看去。
山林空地上,少說有十幾具白骨,被已然腐朽破爛的衣服半遮半掩著,橫七豎八地倒成一片,慘不忍睹。
莫說風棋,寧霜霽也不禁為之震驚。
之前路過這裡時空無一物,如今突然成了墳塚,可見全是解陣後才得以重見天日的人。
可是怎麼會呢?
難道是她覺得尚懷箏不會殺人的直覺出了錯?
可高家那些人不是都活著嗎?
白玦為她解了惑:“屍骨齊全無傷,衣物自然腐朽亦無外傷痕跡,魂主應該確無害人之意,隻是不知歲月更替已有千年之數。陣法一散,沒了幻境支撐,早已壽終正寢的人便也恢複了該有的模樣。”
白玦的低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山間輕風,用柔和的態度揭開了悲劇釀成的緣由。
“執念幻境魂主早非常人,受執念所控自身已是渾噩,是無法找到出陣口放人出去的。”
他言下之意,若是抓了人進陣,除非陣毀,否則隻能永遠將人留下了。
風棋其實膽子不小,若不是事發突然毫無準備,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此時有兩個鐵膽同伴壯膽,他的膽子便重新大了回去。
他探頭探腦看著那處:“人身皆已白骨化,衣物樣式看著也差不離,他們應該都已是許久前的先輩了吧?那其他年頭的人呢?”
“沒有了,”白玦說,“陣法落於此處,解陣後出陣者也不會隔得太遠,我們一路過來除了高家人,再沒見到其他人了。”
寧霜霽忽然想起了民間那版本眾多的鬼新娘傳說:“所以她真的很長一段時間沒再抓人,這才成了沒有依據不知真假的傳說?”
白玦先是點了下頭,而後思索了一下又道:“或許是隻在成陣之初和近期才抓過。”
成陣之初,那便是千年以前。
寧霜霽望著白骨化嚴重的屍骨,覺得倒是符合白玦這推斷。
隻是……
“為何?”她問。
這題風棋會答,搶著說:“成陣之初執念最強,魂主受控亦最嚴重,最易因此情緒失控。後麵能控製自己了,可能就不願抓人了唄。”
寧霜霽認真聽著,結果他解釋到一半就住嘴了。
“那近期又突然抓人是為何?”寧霜霽有些無語,追問道。
風棋能答的部分已經答完,開始裝文靜。
寧霜霽:“……”
她翻了個白眼,果斷扭頭看向白玦。
白玦迎上她求知若渴的目光,立刻知無不言:“這點確實奇怪,具體緣由怕是要細細調查,不過我想應同此地環境有些關聯。”
“此地明明並無獨特之處,陰陽流轉卻異常充沛,解陣後更是明顯。”
“小陣法便罷,若是要成千年大陣,難免得借助天時地利,或許是此地波動影響了魂主,這才導致她再次失控。”
聽他這樣說,寧霜霽倒是多了些警覺:“那我們在附近查一下?”
白玦還沒說話,裝文靜的風棋一聽她主動找活乾,憋不住插話道:“咱們剛虎口脫險,就先彆想這些了,反正陣都解了,等回頭通知風家派些弟子來,將此處封了再慢慢查也不遲。”
“此事確實急不來,”白玦亦是點頭,“我已傳信風家,很快就會有弟子趕來接手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