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禦水之術,這必定是妖女!”他計上心來,威脅道,“白玦,你敢帶著一個妖女欺辱莫家弟子,叛逃師門,回去後我必定告訴師父讓他捉你們回去處置!”
白玦目光清冷,嘴角被繃緊的肌肉拉得平直,一臉沉鬱。
周重晏見狀心情大好,停頓半晌才終於吐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不過你們要是跪下同我道歉——”
——我或許可以放你們一馬。
可惜他話沒說完,便見白玦目光一凜,透骨的寒意從中迸發而來,周重晏不禁打了個寒顫,未出口的話便生生截斷在喉間。
白玦攔下寧霜霽再次抬起的手,捏訣引靈力入劍,本命劍頓時化出四道虛影,飛速攻向周重晏身邊的四人。
那幾個小弟子根本不是對手,甚至還沒來得及出劍抵抗,便齊齊應聲倒下。
變故來得太突然,周重晏死盯著他們脖頸間噴湧而出的血跡,抖如篩糠。
白玦怎會這麼厲害?
從前在莫家自己不是一直穩穩壓製著他嗎……怎麼現在卻……
“你知道龍脈嗎?”白玦的聲音沉穩而平靜,毫無情感。
周重晏嚇得瘋狂喘氣,半天沒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戳在原地愣了許久才呆傻地吐了句:“你怎麼會知道龍脈?”
他說完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什麼麻煩,腿徹底軟成麵條,整個人一下子砸跪在地上,看著寧霜霽如同看著索命惡鬼。
她是龍,難道她真的是龍?!
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麼?!
“你知道啊。”白玦淡淡道。
果然不出所料。
莫康榕作為家主,需要坐鎮家中,總出門辦事肯定不妥,因此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都需要有人替他處理,周重晏便非常適合乾這事。
而很多事要做到點上,必少不得要透露些關鍵內情。
比如為何龍族幾百年不現身,卻還要死死把控住民間輿論,將“妖龍殘暴”之念長留人心之中。
周重晏能討得莫家家主的賞識,絕非光憑耍嘴皮子的功夫,腦子還是很靈光的,一想其中關聯立刻知道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忍不住又用上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扯著諂媚討好的笑意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師弟……不不,白公子……我就是卑鄙小人,你大人大量,彆跟我一般見識,回去我必定守口如瓶,絕口不提此事。”
為顯誠意,他指著地上四個小跟班的屍體便說:“他們都是為妖所殺,就……就是那個紅鸞!我從沒碰見過你和這位姑娘,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紅鸞躲在寧霜霽身後眨巴著眼睛,輕叫了聲,表示自己非常無辜。
寧霜霽隻覺得這人無恥至極,當真不是個好人做派,明明出身同門,卻全然不似白玦坦蕩清明。
寧霜霽:“好生惡心,他既答應保密,我們便走吧。”
白玦卻提劍上前:“他的話,不可信。”
周重晏一聽竟也不抖了,長吐一口氣,一副釋然模樣:“是我的錯,我自知作惡多端,今日便自儘謝罪,隻求你給我留個全屍!”
他說完不待白玦答應,便自己提劍在肚腹上一劃,隨後趴倒在一個小跟班身旁,再無聲息。
白玦擰著眉,頓了一會兒,仍沒有收回本命劍,上前將周重晏的身體挑翻過來,並指在他頸間一探。
——人確實已經斷氣了。
寧霜霽也跑上前來,看著滿地鮮紅嫌棄地捂著鼻子:“你剛剛為何攔我?”
白玦似乎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目光閃動了一下,卻沒有回答。
除去初遇那次之外,他從未見寧霜霽傷過人,也越發痛恨莫家“賊喊捉賊”向龍族潑臟水的行徑。
他不希望玷汙這小青龍尚算乾淨的手,才先一步出手了結了隱患。
畢竟他同莫家弟子積怨已久,作惡之人,殺便殺了。
紅鸞鳥目睹一切,知道自己已然安全,朝白玦和寧霜霽彎下脖子鞠了一躬後便展翅離去,二人也留下一地狼藉匆匆離開。
風吹青鬆沙沙晃動著,油綠的鬆枝被風折斷後墜落在血窪之中,頓時染上滿身刺目的紅。
許久之後天色漸暗,又是一根斷枝落下,正砸在周重晏癱放的手心裡。
而後他手指緩緩收攏,緊攥住了那斷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