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 “相知相依,永不相負。”……(1 / 2)

沒想到竟真是孔弦。

寧霜霽目光停留在他被披散頭發半遮著的麵容處,卻怎麼都無法將眼前人同懷箏記憶中那個憨厚小夥子關聯在一起。

在尚懷箏無法觸及的遠方,她惦念著的人一直隨身帶著一對兒玉佩的另一枚,久久困守在悲壯遺塚之中。

兩人都被執念生生變成縛地之靈,千年不散,卻永難再見。

孔弦目光中的威懾之力仍未散去,雙目雖被血滴染成鮮紅,卻沒有分心去揉眼緩解,隻堅定地將視線落在兩位不速之客身上,以防他們有何不當之舉。

他要守好大軍亡魂,這是他的任務。

所以他不能倒下,更不能離開。

寧霜霽久久不言,攤手遞出右手玉佩,同白玦一步步走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透過模糊血色看到了熟悉的物件,這次孔弦沒再製止他們靠近。

“懷箏……”他目光倏地柔和下來,直勾勾望著寧霜霽手中之物,眼含惦念。

“這是尚懷箏姑娘拖我帶來的,”寧霜霽又將手伸遠了些,直伸到孔弦麵前。

她有種預感,孔弦的執念幻境之陣,或許也很快便能解了。

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可她就是莫名在孔弦身上感受到了與尚懷箏如出一轍的血性。

也許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同這遠古戰場有了糾葛。

普普通通,曆儘酸甜苦辣,或許有不甘有怨恨,卻不忘心有天下。

所以隻要有個能幫他們放下執念的契機,他們便不會再留戀早不該留戀的凡塵。

孔弦眼中的堅毅全化作萬般溫柔,他用手輕碰了下仍掛在腰間的那枚青玉雙魚佩。

或許是意識到來人並非惡意,又或許是希望能將玉佩再看清楚些,他終於放鬆戒備,抬起左手在眼睛處揉擦起來。

手背的血和臉上的血交融在一起,暈成一片。

孔弦右手仍緊握著長劍,左手卻慢慢抬起靠近寧霜霽手心,張開手掌。

正當寧霜霽和白玦打算留出一片寧靜給孔弦緬懷故人時,他半張著的手掌中忽然掉出一物。

那東西脫離他手掌後猛地飛竄至空中,倏地化作一道青光。

隻一眨眼的功夫,寧霜霽周身便換了場景。

她下意識捏起左手,卻發現方才還同自己緊密相牽的人已不見蹤影。

魂主的地盤裡,牽著手都不管用,這也太犯規了……

寧霜霽哭笑不得,無奈地扶額歎息一聲。

方才那道青光來得突然,眨眼間她已被拉入另一層幻境之中,好在匆匆一眼已足夠分辨那是何物。

——是片龍鱗,中心處似被何物衝撞出一個渾圓的大洞,大洞邊緣還泛著如同被灼燒過似的、微有些卷邊的黑色。

又是一片龍鱗?

之前白玦給她的那片因反複阻擋吳心怨氣衝撞,最後已化作凡物,被怨氣撕裂散儘,如今這片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她曾同這魂主孔弦是舊相識?

寧霜霽先定了定心,仔細掃視起周圍環境來。

她似乎正身處一個大帳之中。

木杆支撐著布幔遮住外麵環境,各處皆點著燭火,一片通明。

大帳角落處的床上攤放著一整張柔軟的羊皮,床邊鐵架上立著一劍一弓,邊上竹筒中還配有不少羽箭。

寧霜霽望著緊貼床邊的一劍一弓,開始思考這場景是否是孔弦曾待過的戰士營帳。

“寧將軍,您換好衣服了嗎?”帳外突然傳來一道人聲。

寧將軍?

寧霜霽一愣,再低頭發現自己身上衣服竟已被換過。

隻因這次換上的衣服和她之前所穿的同為紅色,所以方才她並未察覺,心頭思慮皆落在周遭環境變換及突飛而至的青鱗之上。

孔弦真不愧同懷箏是一對兒,怎麼愛在幻境中強行幫人換衣的性子都這麼像?

寧霜霽有些無可奈何,又聽帳外的人還在催她,便乾脆提步走出去。

門口的大娘一見她掀簾,立刻拉著她左看右看,看著看著眼中都泛起熱淚:“好看,真好看,還是紅色最襯人,而且寧將軍天生麗質,軍裝穿著英姿颯爽,穿上這紅嫁衣自然更美了!”

“大娘,”寧霜霽趕緊打斷她,“你說這是嫁衣?”

“是啊,嫁衣!榮嬸我親自監工呢!”榮嬸提起來還頗為自豪,“寧將軍你穿著是不是很合身。”

寧霜霽心裡咯噔一下。

她忽然產生一個詭異而滑稽的想法——孔弦該不會是成了魂主後意識不清,所以隨便逮個人就當作懷箏要拉著成親吧……

榮嬸看了半晌終於想起正事來,猛一跺腳:“瞧我這一高興嘴就不停,大家都還等著呢,我帶你過去!”

寧霜霽人在執念幻境裡,想著同幻境中一個“假人”解釋也沒用,便乾脆從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說不定孔弦也同懷箏一樣,借幻境之力抒發完內心執念後便會釋然離去呢?

無論如何,總要先看看是什麼情況。

她隨榮嬸一路七拐八繞,所見皆是長得一模一樣的軍帳。

不久後眼前豁然開朗,原是她們走入了片專辟出的空地。

空地兩旁各擺著幾簇篝火,與漫天星辰遙遙相對,篝火邊圍滿將士,見榮嬸帶寧霜霽趕到,皆笑得喜悅,甚至有人吹著口哨拍起掌來。

“新娘子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