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這麼多年拉著白玦還原了其中不少情節,幾次三番下來,想忘都忘不掉了。
離家數年,難得回來,寧霜霽沒再急著出去。
接過兩道天雷後她雖沒受什麼大傷,可腰腹處曾被縛龍釘劃破的舊傷處又總隱隱作痛,她便借寒潭水調養了一個月,再次將舊傷痛感壓了回去。
說起來,她一路走遍許多熱鬨地方,本以為自己猛地回到寂靜的清川寒潭會不適應,沒想到並非如此。
如今的她能在熱鬨中穿行,也能融入平和寧靜。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成長”?
一麻袋話本子安安靜靜躺在竹屋角落,麻袋外逐漸落了層薄灰,可主人半點眷顧它們的意思都沒有。
明明守著那麼多故事可看,可寧霜霽偏偏沒了從中挑揀出“新寵”的念頭,隻偶爾拎著封皮都開始有些泛黃的《青梅戲竹馬》跳上枯樹,躺靠在枝杈中回味其中情節。
然後,又免不得會想到和白玦在一起的時光。
她偶爾能通過留在白玦心口的龍息感應到他的現狀,不知為何,白玦最近受傷的頻率高了不少。
寧霜霽倒是沒太擔心。
因為她能感應到都不是什麼要緊的傷。
——或許是白玦又被罰跪祠堂了。
寧霜霽現在對白玦的感情有些複雜。
最初她是有怨氣的,所以毅然決然離開瑉良鎮一路遊玩,打得就是再不回去的念頭。
可真離開後冷靜下來再想,又覺得白玦好像也沒什麼錯。
畢竟他什麼都不知道。
時間一晃就到了年末,寧霜霽養好傷,本在盤算下回出去該去哪兒好,偏偏白玦那邊不知跟年關犯衝還是怎的,頻頻受傷,引得龍息震顫個不停。
寧霜霽到底不是什麼心如止水的高人,被龍息顫得坐立不安,最後還是沒忍住決定去瑉良鎮看看情況。
她隱去真身一路淩空飛騰,不過半日便回到瑉良鎮中。
到白府時已是深夜,寧霜霽雖許久不曾翻牆,卻沒生疏,靈巧翻入院中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溜到白玦房間後窗附近。
聽裡頭有對話聲傳出,她便隻縮在角落等著,沒有立即進去。
白玦這回似乎受傷不輕,還摔斷了腿,白夫人正邊包紮邊心疼地絮叨著:“你說你沒事跑去山上爬樹做什麼?”
“讓娘擔心,是孩兒的不是。”白玦語氣愧疚,卻並未回答白夫人的問題。
白夫人歎息,聲音和緩了些:“玦兒,你現在是大孩子,爹娘知你懂事,才放你出去的,可……”
白玦:“娘放心,我知道利害關係,若碰上世家弟子定會避開。”
“委屈你了,”白夫人語氣中多了幾分愧疚,“爹娘的母家雖已不再涉足修行之事,可你舅舅鬼修之能無法自控,隻得入康家修習,我們便不得不更低調些。”
白玦“嗯”了聲:“我明白爹娘不想全家再卷入禍事之中,我會小心的。”
“爹娘隻希望你能平安長大,”白夫人輕笑了聲,卻仍舊不太放心似的,猶豫許久後又問,“你同娘說實話,最近頻繁出府去各處,究竟為了什麼?”
寧霜霽聽牆角聽得起勁,聞言也不自覺豎起耳朵又朝窗縫湊近了些。
隻聽白玦遲疑片刻後還是誠實回道:“我在找人。”
“找人?”
“嗯……”白玦頓了頓,“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白夫人似乎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原因,隻以為是誰家小公子失蹤了,焦急追問是否需要白府幫忙尋找,卻被白玦輕描淡寫地混了過去,隻說不必家中插手,沒什麼大事。
又過了片刻,白夫人吹熄燭火後帶丫鬟離開,可寧霜霽沒有立即進去。
她先聽了聽裡頭動靜,躡手躡腳將窗戶拉開道小縫,偷偷朝裡麵施了個催眠的小術法,而後才拉開窗戶一躍而入。
白玦正蓋著被子呼吸平靜地躺在床上。
寧霜霽用手揪他額前碎發,他也沒有反應。
“忘恩負義!臭白玦!這麼快就有新朋友了……”寧霜霽朝他做了個鬼臉,卻還是小心翼翼扯開被子一角,查看起他腿上傷勢來。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摔的,骨頭都斷了,小腿肚上還被枯枝劃了個大口子。
若是沒有龍息護著,說不定更嚴重。
寧霜霽蹙眉掃過一眼後有些不忍心再看,憤憤將被角蓋回去,一屁股坐到他床邊發起呆來。
翌日一早。
或許是因為睡得早且沉,白玦天剛蒙蒙亮便清醒了。
他本打算慢慢挪下床洗漱,腿一動發現並未帶出昨晚牽動傷口時還會引發的劇烈痛感,略微一怔。
隨後他更大幅度的動了動。
傷口還是會疼的,可像是一夜之間痊愈了十分之七八,哪怕下床走動,痛覺也遠談不上鑽心難耐。
他垂頭盯著仍被好好包紮著的傷腿,許久後才回神似的猛地開門衝出去。
撞上一個小廝後,他立刻將人逮住便問:“昨晚府上有客人來過嗎?”
小廝滿臉莫名地搖了搖頭。
“那隔壁院子是不是——”白玦問到一半,忽然便停下了。
他本想問隔壁院子是不是又有人住了。
但隔壁空院其實上個月便已住進新人。
隻不過,再不是那愛穿青色衣衫、總孤身一人來去自如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