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你希望我們關係不好?……(2 / 2)

嗬,關係都那麼好了,你都那麼念著人家了,人家還放你一個人孤零零過生日。你呢,還要大半夜拉著我去緬懷人家的第一部電影。

圖什麼啊。

虞幸依舊看著他,輕輕笑開,道:“你希望我們關係不好?”

雲錦灌了口啤酒,拆開一包薯片後動作一頓,還是坦率地遵循了此時內心浮現出的答案。他看著包裝袋裡的薯片,眨了眨眼,無比清晰地道:“嗯。”

頓了下他又道:“不然顯得我好冤種。”

完全get不到雲錦腦回路的虞幸:“……?”

電影早就已經開始,這時正演到下了課,喧鬨的樓道裡,一個女生站在少年麵前,羞澀地低著頭,朝對方遞出一封情書。霎時間樓道裡滿是吹著口哨起哄的半大孩子——他們都如此生氣蓬勃青春年少。

“齊同學,我、我喜歡你!”齊是電影中那個少年的姓。

清淩淩的帶著羞意的聲音在這方空間響起,吸引了雲錦的注意力,他重新看向屏幕,下一秒,一個處在變聲期的好聽聲音響起來,淡漠又傷人:“抱歉。”

說罷那少年也沒接情書,甚至看都未看少女一眼,便冷漠地同對方擦身而過,大步離去。

樓道裡傳來一陣陣倒油的噓聲,幾個女生連忙上前安慰那個已經哭起來的女生,一樁少女心事就這樣遺憾地落幕。

雲錦不懷好意地暗戳戳吐槽:“好過分哦,至少要接過人家的信吧。”

虞幸:“你接過?”

雲錦聳聳肩:“沒有人給我遞過情書啊,我怎麼接。明明我長得還挺好看的。”

虞幸有些好笑地看向他,臉上清清楚楚寫著——怎麼可能?

雲錦也扭過頭看向他,熒幕的冷光裡他一臉一言難儘的嫌棄,抽抽嘴角道:“是真的。人生中第一個向我告白的人,是楚樓。”說著他拍拍青年的肩,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看他多壞啊,吊著你還要來向我告白,離他遠一點哈。”

虞幸:“……”一時之間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便又說回這部電影,他輕“咳”一聲道:“其實這部電影是講一件謀殺案。”

一個少年,父母在同一天晚上被人殘忍地殺死,同一屋簷下的少年偏偏安然無恙。

警方掌握的所有信息都指向少年是凶手,卻偏偏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少年便重新回到了校園,隱姓埋名繼續生活。

隻是,自那變故之後,他便從原來的溫柔外向變得沉默寡言陰鬱深沉。

雲錦一怔:“這樣。”

虞幸看著少年在光影裡輪廓精致的側臉,輕輕道:“江眠也是這樣。很多年以來,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和電影裡不同的是,從前連他自己都那麼認為。”

所以這個少年把他和江眠當成兩個人挺好的,如此,他才能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傾訴“江眠”的心事。

畢竟,這些事在幽深的心底迷宮壓抑了這麼久,那通電話就像最後一根稻草。他其實已經不堪重負了。

這種情形下,這個少年帶著光與暖突然闖了進來,在一片黑暗裡為他撐起一個可供安歇的夢境——他怎麼可能拒絕得了呢?

雲錦身體僵在那裡,驀然睜大了眼睛。

虞幸輕輕歎了口氣,便繼續講述著“江眠”的故事,語氣平淡又克製:“他其實從小在國外讀書,接受的是很傳統的精英教育,十六歲讀大學讀的是商學院。他的父母很愛他,也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未來能從他們手中繼承家業。”

“有年新年,他父母到國外陪他過年。那時他剛在國外考了駕照,看父母倒時差有些累,便自己開了車帶著他們去定好的餐廳……”

電影依舊在繼續放著,屏幕裡的少年在淒凜的月色裡孤零零躺在床上,淡漠的臉上滿是冰冷的淚痕。

雲錦清清楚楚看著虞幸垂在一旁的手此時緊緊握了拳,血管凸起,仿佛有血要汩汩流出……他突然就有些恐懼繼續聽下去。

他看不到虞幸藍發下是什麼神情,卻看到對方喉結輕輕顫了顫,那看似平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經過一所公館的時候,他們出了車禍……江眠他隻是輕傷,他的父母卻都搶救無效死亡……”

“再後來,他被家族的長輩放逐到娛樂圈裡——或許也有自我放逐的成分……十七歲,他拍了人生中第一部電影。就是這部。”

拍那部電影時,他仿佛在自虐與贖罪,卻又忍不住自慚形穢——畢竟,那電影裡的少年最終找到了害死父母的凶手,親手持著刀刃複了仇。可那時的“江眠”眼裡,害死他父母的凶手明明是他自己。

一個被逝者的遺言束縛著必須活下去的人,又該如何向自己複仇?

雲錦近乎震撼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心底泛起綿綿密密的疼,他看著青年的藍發,就很想……把它掀開……那藍發後的眼睛裡藏著怎樣的痛楚呢?

一瞬沉默後,虞幸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手也慢慢鬆開,隻在掌心留下淡淡的血印子。

他有些疲憊卻如釋重負地靠在沙發上,眼眸依舊透過掩映的藍發看向少年,輕輕道:“聽了一個不怎麼好聽的故事,很不舒服吧?這裡倒也不是隻有江眠的電影,你討厭他,我們……”換部彆的電影看看?

“砰”地一聲輕響。

雲錦傾身抱住了他,虞幸驀然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僵直了身子。

少年的聲音和他的身體一樣溫暖動人:“你這麼難過的時候,不用裝得很開心和不在意……”

黑暗安全的空間裡,那部電影依舊繼續放著。

雲錦以保護的姿態抱著青年,他的指碰到了對方淩亂的藍發,動作頓了下,卻到底沒有把那藍發拿開。那溫暖的手掌緩緩下移,放在了青年的蝴蝶骨處,輕輕拍著。

仿佛在安慰一個很難過很難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