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眠便踏上了回程,好學生雲錦第一次翹了課去送機。
直到就要安檢進候機廳,江眠才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雲錦的眉心,道:“抱歉,你第一部電影的開機儀式,我趕不回來了。”
雲錦睜大了眼睛瞪他:“你現在才說?”
江眠認認真真看他,倒是很坦率:“昨晚就說的話,考慮到你的回應,我會舍不得走。”
被這樣看著,雲錦的臉有些紅,卻依舊沒移開視線,他沒好氣地道:“你昨天才說我年紀小分不清喜不喜歡的,現在又說這些?”
哪有這種人,拒絕了彆人後又立刻撩撥彆人。
江眠彎了眼眸卻未回答,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發,道了聲“保重”後,才轉身往VIP安檢通道走去。
雲錦紅著臉怔怔看著他的背影,突然,他不知想起什麼,出聲叫住了他:“喂。”
江眠定住步子轉身看他,依舊笑著:“嗯?”
雲錦咬了咬唇,半晌才破罐子破摔一般道:“不許不回複我消息。”說罷便轉身大步離開了。
隻是轉身的一瞬,臉和脖頸就如昨夜那般燒了起來——他想,真讓人火大。
江眠看著少年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眯了眯眸子,腳步向少年的方向邁出的一瞬,心頭的暗影便如山影般驀然壓了下來,他決絕地收回了腳步,轉身往安檢口走去。
其實那樣子拒絕他還有一個原因的。
被仇恨的陰影籠罩的成年人,沒有資格去接受那樣好的一個人。
隻不過,這個成年人如此卑劣,明明拒絕了,又偏偏無法放手。
……
江眠這一走便很久都未回來,熱搜上偶爾有他的遊客偶遇照,亦或是電影拍攝進程方麵的消息。
這期間,雲錦終究簽了那份江眠留下的新合同。
江眠走後的兩個月,那部廣告片經過漫長的剪輯與審核之後,也終於開始投放。
廣告麵世的第一天,趙菀安排了工作人員官宣了雲錦成為工作室獨立後簽約的第一個藝人。
那部廣告片拍得驚豔,又是和江眠合作,一時間流量便鋪天蓋地朝雲錦壓來,趙菀眼光毒辣地將這波短期流量利用得徹徹底底,開始幫雲錦接觸和物色一些好資源。
一些變化潤物細無聲地悄然發生,對此有些遲鈍的雲錦很快便迎來了他大學後的第一個寒假。
《電子雪花》就這樣低調地開機了,趙菀親自跟組。
“彆覺得不好意思,”劇組簡陋的化妝室裡,趙菀看著試好妝正係著戲服衣扣的少年,輕輕歎了口氣道:“江眠待我們不薄的,他在國外堅決不許我們跟,我們隻能跟你啦。總不能白拿你們的分成和工資吧。”
雲錦微微垂首看了眼手中暗掉的手機屏,道了聲“謝謝”。
趙菀這些年難得這樣閒,合同事件後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又對雲錦產生了些許信任,此時她的眼神便泄出幾分真實的迷惘悠遠,她難得說了些真心話:“其實我已經搞不懂江眠想做什麼了。他十幾歲的時候我就開始帶他,我親眼看著他星光熠熠功成名就,成為無數人豔羨和追捧的大明星。但是,我知道的,他一點都不在乎這些。”
“這些日子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很心慌,我總覺得,他要離開了。”就像當初那個少年突然就出現在這個圈子,如絢爛煙花轟然盛開,霹靂一閃後驚豔了無數人,很多年後,他又要突然離開。
那個人如果決定要離開,一定是利落而決絕的,他會在大家的視線裡消失得徹徹底底,再也不在任何一方鏡頭前出現。
雲錦這時輕輕道:“那是他自己的人生。”無論彆人如何遺憾,那都是他自己的人生。無論是誰,都沒有置喙的權利和乾涉的資格。
趙菀一愣,隨即便笑開來,她點點頭:“也對。”
她深吸一口氣振作起來,眸子裡便又浮出那種銳利的精光,她道:“對了,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你在那部廣告片表現得很好,A&L那邊已經和我們接觸了,他們對你的考察期縮短了很多,最多半年,我們就能把珠寶線的大使拿下來。”
雲錦有些驚訝地看向她——那種高奢對大使的要求極為苛刻,而他隻是個沒有任何作品的新人。
就算運氣好拍了品牌廣告片,但大使,怎麼可能。
趙菀這時笑著解釋道:“我們確實運氣很好。還記得拍廣告片的Jack麼?他欠了你和江眠一個人情。他和總部高層關係很好,是他為你作保。”
說著她輕拍了下少年的肩,認認真真教導他們家初出茅廬的小朋友:“娛樂圈人情就是這樣的,一旦欠下就很難還,所以千萬彆輕易欠外人的債。”
要是不小心欠了圈裡那些滾刀肉般麻煩家夥們的人情,那就是泥足深陷,怎麼都出不來了。圈子裡會吃人的可不隻有明明白白把惡意擺在表麵的陷阱。
就比如,江眠親自和狗仔接觸這件事,雖說錢料兩清,但對方拿出來的畢竟是那樣要緊的料,江眠情其實還欠著,那依舊是個隱形炸彈,讓她偶爾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好在新人小朋友乖巧又謙遜,背景也乾乾淨淨,應該不會惹出那樣可怕的麻煩。
雲錦道了謝認認真真點了點頭,出化妝間前他垂首看了眼依舊黑著的屏幕:那個人那邊現在是深夜,他不能打擾他休息。
……
化妝室外是大棚搭成的片場,導演李孟和副導依舊在統籌工作人員,李孟見著他出來忙迎上來,笑眯眯把人打量了一番,他看著少年清亮的眼珠、被化得蒼白得過分的麵孔和白襯衣下那把清瘦得過分的骨架,道:“不錯。小雲,真是辛苦你了。”
雲錦在《電子雪花》裡扮演的是一個少年仿生人,要求上鏡後骨架像中學生,他本來就瘦,李孟卻要求他進一步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