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雲錦都未收到回複。

上電影賞鑒課前，雲錦趴在桌上盯著手機屏幕發呆，李澤照例坐在他旁邊肘肘他，頗有些不是滋味地道：“你這個樣子，不會戀愛了吧？”頓了下，他很是苦口婆心地規勸道：“男偶像這麼年輕就戀愛，演繹事業會直接腰斬哦。”

雲錦回過神瞪他：“你才戀愛了。”明明隻是——朋友……

李澤抽抽嘴角：“隨口說說你那麼心虛乾什麼？”

而且你以前不是都直接回我‘關你p事’麼，現在怎麼轉性了？

說著說著他更加懷疑地盯著他：“性格突然沒那麼冷那麼刺了——你該不會真的和誰談了吧？”

畢竟一段感情是改變一個人最好的契機。

雲錦一怔，心臟不知為何多跳了兩下，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他難得有些心虛，便乾脆往另一個座位坐了下，隔開距離才又瞪著對方道：“不關你事。”

李澤：“……”嗬，看來是真的談了。

上課鈴響後，雲錦手機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雲同學，你好，我是趙菀，下課後方便見一麵麼？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雲錦被李澤的戀愛論攪得腦子嗡嗡的，莫名想那位經紀人女士該不是來棒打鴛鴦的吧。

然後他突然一怔——他和虞幸，根本就不是那種關係啊……

明明不是那種關係，臉現下卻莫名有些燙……

老師點名的聲音這時響起來，他這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趕出腦海，喊了“到”後，才回複了那條消息：

【好，我下課聯係您。】

……

學校附近有一條酒吧街，一到入夜每家店都人滿為患。

趙菀將人約在了一家清吧。雲錦推開店門，台上歌手憂鬱的煙嗓便灌入耳中，趙菀坐在靠窗位置的卡座朝他擺擺手一笑：“在國外忙了整整一個月，回國了想放鬆下，所以就約在這裡啦。”

雲錦在她對麵坐下來，道了聲：“辛苦了。”

不知怎地，李澤今天的話依舊如魔音般環繞在耳際，於是他糾結了下，才有些彆扭地問道：“他還好嗎？”

趙菀一怔，忙道：“還好還好的。角色已經簽下來啦，之後他應該會很忙。”

說罷她眨了下眼，卻到底沒有將堵在喉嚨裡的彆的話說出來——其實她能感覺到這段時間的江眠非常不對勁，但是，她沒有立場去問，江眠也不會說。

雲錦自然沒看出對方的隱言，於是他點點頭，唇角浮起點笑意：“那就好。”很忙又有時差，不回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趙菀喝了口杯中的雞尾酒，這才說起此行的目的，她將一份文件放到對方麵前，笑道：“江眠說你不是會拐彎抹角的人，我就直接說了，我們新的工作室的各種流程已經走好了，你想和江眠成為同事嗎？”

雲錦瞳孔一縮。

……

雲錦回到江眠的家已經是深夜。

他依舊穿著睡衣，抱著抱枕躺在床上，卻並未在看手機對話框。

他的手裡是一疊合同。

趙菀說，江眠的新工作室就要官宣了，她和江眠都想簽他。趙菀還說，工作室雖然暫時規模很小，但他們團隊裡的每個人都資深又專業，合同裡給出的待遇——分成條件也好，戲約條件也好，絕對不會在這個圈子裡找到比這更豐厚的了。

雲錦在床上打了個滾，看著合同上的條款輕輕歎了口氣——關鍵點就在這裡，他們給出的條件，實在太好了。

他已經覺得自己對江眠有所虧欠，他不想虧欠得更多，一點都不想。

所以，那時他拒絕了這份合同。趙菀雖然驚訝，卻堅持讓他再考慮幾天再給回複。

但是，他的回複應該不會變化的。

這樣想著，他把合同丟在一邊，輕輕閉上了眼睛。手機被放在床頭，依舊沒有江眠的消息。

正在這時，外頭遠遠傳來“滴”地一聲響，似乎是大門處有誰在按密碼。

雲錦一怔，睜開眼睛後驀然半坐起來，渾身都緊繃起來——江眠或者做飯打掃阿姨到這邊，都是更加方便的人臉識彆。

更何況這是半夜……

正在這時，“踏、踏、踏”，自客廳傳來了腳步聲。

他利落地下了床來到門邊，將門鎖關上正要報警的一瞬，門外有道清冽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

雲錦驀然睜大了眼睛，隻覺得自己身處夢中，心臟不知怎地“砰砰砰”跳起來，他第一次無法冷靜。

門終於被打開，青年一身黑色風衣孤零零站在燈光與黑暗的交錯處，他手裡拎著剛剛脫下的口罩和墨鏡，整個人冷冽得像沾了秋冬時節的風雪。

他的眉眼卻在看到雲錦的一瞬彎了起來，他道：“好久不見。”頓了下他看著少年眸中還未消散的警惕，道：“戴了口罩，人臉識彆不方便，嚇到了？”

接著，“砰”地一聲輕響，江眠俯身將怔愣的少年抱進懷裡，像是喟歎一般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雲錦在那個冰冷有力的懷抱裡仿佛聞到了霜雪的寒涼——他緩緩抬起手回抱住對方勁瘦的腰，就想現在外麵已經冷得落雪了麼。

……

十幾分鐘後，雲錦端著杯熱騰騰的蜂蜜水進了房間，將馬克杯塞進靠著床壁曲膝坐在地毯上的人手裡。

雲錦同樣靠著床壁坐在他身邊，靜靜看著他——這間房平時空蕩蕩的，但這人很高長手長腳的身材比例又很好，房間就自然顯得滿了起來。這種感覺其實很好。

青年似乎很累，瞳仁裡有冷萃的疲意，眉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於是雲錦一針見血地問道：“你怎麼了？”

江眠冰冷的身體已經暖了起來，他將水放在一邊看向他，輕輕笑了下，道：“不先問問，‘怎麼回來了’麼。”

他提前準備的可是‘為什麼回來’的理由啊，誰會想到少年會這麼敏銳。

雲錦“唔”了聲移開視線，道：“不想說也沒關係。”畢竟每個人心底都有不想被窺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