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從黑名單放出來,江眠利落地點了關注,隨即把手機丟在一邊。
他淡淡道了句:“假的。”隨即便夾了一筷子西芹百合放進自己碗裡。
雲錦也低下頭繼續吃飯:“哦。”
江眠難得繼續解釋道:“當年拍完戲後,我和他就沒聯係了,連聯係方式都沒交換。”
雲錦沒忍住微彎了唇角:“哦。”然後也夾了一筷子西芹百合。
一頓飯這樣挺愉快地吃完,雲錦在客廳沙發上休息了會兒正要開口說要走,坐在一旁江眠卻直直朝他看過來,挑了眉道:“拉黑我,很不好意思吧?”
雲錦抽抽嘴角:“……”這事兒就不能讓它翻篇麼?
讀懂少年神情的江眠眼裡浮起星星點點的戲謔笑意,他道:“想補償麼?”
雲錦看著他眨眨眼,神情很認真:“你想要什麼?”
江眠便道:“留下來吧。”
雲錦一怔——隻是陪他一晚,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都已經陪過一晚了。
他正要答應,卻聽對方繼續道:“我不在的時候,都住在這裡吧。幫我看家。阿姨每天會上門做菜,就算給你的報酬。”
那座裝滿攝像頭沒有任何人味兒的房子實在不適合少年居住。那棟山區彆墅又離市區太遠。他名下彆的房產長久不住人,也不適合。
住在這裡,做得一手好菜的那位阿姨還能調理他的身體。
雲錦驀然睜大了眼睛,他怔怔看向青年——他其實很聰明的,不會察覺不到對方設身處地為他著想的用心。
他自尊心很強,最怕虧欠彆人,總要很強勢地和彆人劃清界限。
為人處世,他不覺得同他者涇渭分明有什麼不好。
但是,眼前這個青年馬上就要出國了,他會在國外待很久,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麵。
和江眠、亦或是和虞幸之間,他突然就不想把那條線劃得那般利落分明。
虧欠他又怎麼了呢?又不會有天雷劈下來。
虧欠了,才能還。有來有往,才能相互虧欠,相互償還,不是麼?
那條看不見的天塹,他就不信他填不上。
心臟突然砰砰砰跳得很快,就仿佛他要鼓起勇氣做一件很重要又很困難的事情。
擂鼓般的心跳聲中,他笑了,剔透的瞳仁裡漾著星子般的微光,同那枚淚痣交相輝映,他道:“好啊。不過我不能每天都住這裡,每周我要回去一趟的。”
他每周總得去那些攝像頭下晃晃讓人知道他還在。沒住學校宿舍也有這方麵原因。
喬鴻朗之所以在那個家裝攝像頭,隻是為了看住他罷了。那薄情寡義的男人以己度人,便覺得他的便宜兒子也一定同他一樣薄情寡義,如果便宜兒子自己跑了,他也不會再繼續花冤枉錢去救一個小姑娘。
江眠見他答應唇角才浮起清晰的笑意,他把這個少年認認真真看了很多眼,才道:“好。”
……
和在彆墅一樣,江眠依舊把雲錦安排在客房。
該睡覺時少年伸著懶腰就要進房間,趙菀眼中從不說謊的江眠卻叫住了他,問了一個關於謊言的問題。
江眠看著他的背影,問道:“有一天你發現我對你說了謊,你會生氣麼?”
雲錦一怔,隨即側了身朝他看過來,笑笑,道:“不會。”實際上最討厭被欺騙的雲錦同學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人生在世麼,誰還不扯個謊了?”
所以你可千萬彆在這方麵有什麼壓力又自虐。
這一點都不像他會給出的答案,江眠難得疑惑地皺了皺眉:“被騙了,也不生氣?”
不知想起什麼,雲錦眸子裡劃過道冷光,於是他很坦率地道:“挑人的。”之前隻有我妹妹,現在、還有你。
隻有你們是特彆的。
江眠瞳孔一縮,沉默一瞬才道:“我確實騙了你。”
雲錦看著他眨眨眼:“哦。”
江眠移開了視線,道:“等我回國——”
雲錦截斷了他的話,笑得眉眼如畫,眸子裡仿佛盛了全世界的星子,他道:“好。我等你回國。”
江眠一怔,隨即低低啞啞地笑開來,半晌,他輕而鄭重地道:“去睡吧。小錦。”
雲錦認認真真地道:“晚安。”
……
那部廣告片全部順利拍攝完成,進入了剪輯期。一周後的某一天,霞城依舊如往常般有數不清的航班起飛。
雲錦在這天卻分外關注那湛藍天宇上空不時飛過的一架架飛機。
教學樓外,李澤納罕地肘肘他,道:“你在看什麼啊?就快上課了。”
雲錦依舊如往常般淡漠,道了聲“沒什麼”,便自顧自地走進了教室。
坐在教室上課鈴剛好響起來,趁著老師點名的空檔,李澤偷偷對雲錦道:“你知道麼?陳宏才陳主任被開除了,開除當天他就被派出所秘密羈押了。據說是咱學校破天荒地主動提供證據把人送進去地唉。大家都猜他是得罪了什麼人。”
他進去其實是遲早的事情,吳成早晚會咬出他。但流程絕對不會這麼快。
而學校遇到這事情一般不會站在受害者立場,隻會趨利避害,能保人則保,實在保不了再開除,絕對不會主動提供證據。
雲錦一頓,莫名覺得這事情又和虞幸有關係——畢竟,吳成是“江眠”的手筆。
他垂了眸輕輕咬了下唇——這都是為了他麼?
他打開手機,點開聊天軟件,虞幸的消息靜靜躺在對話框裡——是他登機前發的:
【我走了。】
下一條是他回複的:
【祝一切順利。^ ^】
等飛機落地,他便和他在不同的土地上和不同的時區裡了,連共同的晝夜都會錯過。
即使知曉對方在飛機上收不到消息,雲錦的手還是不受控製地敲著字:
【陳宏才的事情,也是你做的麼?】
【有點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