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那些見了少年時便抑製不住的紛繁思緒,利落地朝對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道:“我雖然不清楚他在國外除了拍戲還在做什麼,但我很清楚的是,他在虞家很不好過,我媽擔心他快擔心瘋了,想幫他也有心無力。小錦,如果你知道什麼,為了他好,請你告訴我。”
雲錦抿了抿唇,還是轉了步子,卻並未上副駕駛,隻是打開了車子後門,坐在後座上。
楚樓一怔,隨即自嘲地笑笑,關了副駕駛的車門,發動車子往一個地方行去。
坐在車上,雲錦編輯好一條消息發給趙菀:
【趙姐,江眠和楚樓真的是表兄弟嗎?楚樓待江眠真心嗎?】
不一會兒,趙菀的消息回了過來:
【是的,他們是兄弟,感情很好的。小楚總算是最關心江眠的人之一了。怎麼了嗎?】
【沒什麼。謝謝趙姐。by雲錦】
雲錦這才鬆了口氣——他並沒有完全相信楚樓,也不可能在沒有得到佐證的時候就隨便把虞幸的消息告訴他。
放下手機,他看向前座開車的人,皺著眉攥了攥手指——這種討人厭的家夥,竟然是江眠(虞幸)的弟弟……
……
不多時,楚樓帶著雲錦來到一家會員製高檔飯店。
將車鑰匙熟練地交給泊車服務員,他領著雲錦來到一間裝潢精致的包間。
落座後點好菜,楚樓看向他:“我哥和你聯係多麼?他都和你說過什麼?”
雲錦滿眼警惕地看他,抿了抿唇道:“你真的能幫到他?”
楚樓聳聳肩:“我總要知道他在做什麼。小錦,我確實混賬,但不至於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和我媽真的很擔心他,我們聯係他,他什麼都不說。”
問趙菀,也問不出什麼。實在沒了辦法,才來找這個他對之抱著異樣心思的少年。
雲錦咬了咬唇——江眠總是孤寂冷漠的身影在腦海裡徘徊,那晚他孤零零從異國回來,敲開自己的門,他明明彎著眉眼,卻無端讓人覺得他很難過。
那個擁抱,又冰冷,又寂寞。
他確實告訴了他一些事情,那些對他來說、那樣重要那樣沉重的事情,他那麼信任他……
下定了某種決心,雲錦堅定地改了主意,他驀然抬眼看向楚樓,認認真真道:“你想知道他的事,請你自己去問他。他不想連累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也好,他有自己的打算也好,都是他的決定。我沒有權利透露他的任何信息。”
楚樓瞳孔一縮,眉頭皺起來:“小錦——”
正在這時,服務員摁了門鈴進來送餐,現下是冬天,霞城天氣又冷,楚樓便點了熱騰騰的鱸魚湯。
隻是向來訓練有素的服務員今天偏偏手滑了下,湯盆跌落滾燙的魚湯朝著楚樓的臉潑去——
所有事情都發生在那一瞬之間,無論是驚慌失措尖叫著向後退開的服務員,還是雲錦驀然睜大的眼睛和朝楚樓撲去的身體,亦或是跌在地上的楚樓滿是震撼的臉……
楚樓聲音顫抖得厲害:“小錦!”
“唔……”雲錦跌在地上,臉色慘白,額上滿是冷汗,他左手握在右手腕上,指尖所觸是一大片瞬間起來的紅色水泡,有部分的皮膚直接被燙開,露出猙獰的血肉。
楚樓坐在地上震撼地睜著眼睛,怔怔看著那片猙獰至極的燙傷,半晌反應不過來。
惹了事的服務員這時回過神來慌忙上前查看,雲錦咬了咬牙製止了他,鎮定地對他道:“麻煩幫我叫120。”
楚樓依舊睜大眼睛看著他,喃喃叫著:“小錦……”
雲錦看都未看他一眼,他利落地起身去了包間裡的洗手間,狠狠咬著蒼白的唇,顫抖著打開水龍頭,將被燙傷的手臂放在冷水下,這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被燙傷時,至少要將傷口在冷水下衝半個小時。
雲錦臉色慘白,滿頭冷汗,他幾乎要脫力地摔到,另一隻手卻到底堅定地扶住了洗漱台。
他回想起那一瞬間自己身體動起來的本能緣由——他那時就想,那個青年那麼溫柔又那麼寂寞,他該有多在乎他僅剩不多的、骨血相連又對他施以關心的親人……
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那盆滾燙的魚湯,潑向他最在意的親人的眼睛——
即使那個人,他無比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