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放輕了呼吸,一道清冽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下戲了?”
夕色自化妝室唯一連著外部的窗子照射進來,雲錦唇角終於浮出不自知的笑來:“嗯,拍了一天,終於結束啦。”
遙遠的大洋彼岸,青年房間的燈孤零零亮在異國寂靜的拂曉裡,他坐在書桌前聽著電話,邊看向窗外遙遠明淨的晨星,想象著少年此時的眼睛。
他並未談及自趙菀那裡得知的少年所涉的人情世故,隻是彎了眼眸,道:“第一次拍電影,感覺怎麼樣?”
雲錦眸子亮晶晶的:“還不錯。”頓了下他又道:“還有,我已經把你所有的作品都看完了哦。”一副很驕傲的等著人誇的樣子。
“嗬……”江眠忍不住輕笑出聲,他道:“嗯,好的?”說著他乾脆起了身,打開玻璃門站在了陽台上,新鮮凜冽的空氣霎時撲麵而來,灰藍的天幕上,那顆啟明星已經明亮欲燃。
那些壓在心頭晦暗難言的事情在此時此刻仿佛化作了透明的空氣向上升去,他第一次知曉,一個人僅僅是發出聲音,就可以有這樣偉大的魔力。
雲錦站了起來,抵靠在一麵牆壁上,更加清晰地看著窗外比青年的世界快了十二個小時的夕色,道:“隻有我看你的作品,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以後的所有作品,你也要認真看啊。”
電話那頭的江眠忍俊不禁:“嗯,我保證。”
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時,仿佛有好多好多話要說,真的接通了電話,就連沉默也如此讓人心安。
等到雲錦這邊的夕陽徹底沉下去,他看著被夜幕浸染的天空,像是無意中提起,輕飄飄道:“快過年了哦。”
到了那個遍地團圓的節日,你會回來嗎?
江眠一怔,隨即低低啞啞地笑開了,他像是歎息一般,答非所問道:“我確實很想你。”
雲錦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額發在泛紅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影子,他唇角彎起,道:“好吧。那我也想一下下你。”
……
江眠掛掉電話時,覺得自己的心口在燒。他看著異國天邊終於冉冉升起的太陽,突然期待起那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的節日。
……
這天離開拍攝大棚時,心情本來很好的雲錦卻偏偏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隻是算剛出道而已,連一部完整的作品都未拍,因此拒絕了趙菀他們對他的過度照顧,每天自己來回,這才被堵了個正著。
一輛高調的賓利不偏不倚地停在他旁邊,車窗搖下來,露出楚樓神情複雜的臉:“小錦,我們聊聊。”
雲錦的臉唰地一下冷下來,他話都未回,徑直錯過那輛車繼續往前走去。
楚樓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和江眠關係很特殊。哦,其實他叫虞幸。”
雲錦瞳孔一縮,步子猛然停在原地。
那輛賓利這時緩緩跟上來,楚樓看向身形比從前更加清薄的少年,瞳仁裡帶著些許挫敗的無奈,他道:“我確實一直都對你念念不忘,但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虞幸。”
說著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已經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了,說實話,我現在很擔心他。他剛簽了你,你總知道些他的消息吧。”
雲錦滿麵冷意地看向他,聲音沉得嚇人:“他不需要你擔心。不管你們從前發生過什麼,他現在不喜歡你,也和你沒關係。”
那個“虞幸喜歡楚樓,虞幸因為楚樓而死”的夢如石鐘般在腦海裡敲響,雲錦麵上冷意更甚:“請你離他遠一點。”
楚樓:“……”
他一時被這怎麼看怎麼詭異的話術堵得有點懵,反應過來都被氣笑了,他說:“他是我哥我們身上流著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我親媽是他親小姨,他怎麼和我沒關係?”
雲錦驀然睜大了眼睛。
楚樓心下一動,腦海裡驀然冒出虞幸那晚找他要狗仔號碼時,陳肖的那些話:“……他已經找了新的男朋友……那男人應該很有錢,或許能給小雲不少資源吧。小雲會願意和他同居也正常。”
和雲錦同居的男人他還沒弄明白是誰,雲錦現在又簽了他哥虞幸的工作室,和虞幸攀上了關係——他從來都知道,他哥有多厭惡社交和圈子裡的關係,能對雲錦做到這種地步就說明,這個少年在他的心裡已經太過特殊。
而剛剛少年回護虞幸時那副護短又淩厲的模樣,他也從未見過。
於是,某種晦暗的念頭抑製不住地冒上來,幾乎無法自製的聲音頂|開喉嚨冒了出來,帶著冷萃的諷意——楚樓覺得仿佛是另一個自己在說話:“你們關係這麼好,他沒告訴過你這件事麼?”
雲錦冷著臉看向他:“他告不告訴我,關你什麼事。”
楚樓這時回過神來自己說了什麼,他頭疼地捏了捏眉角——這一點都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