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野看到理查德的輪廓在黑暗中哆嗦了一下子。
“善良的先生們!”門外頭的那個聲音提高了音調,並且脆弱的童聲裡還加入了哭腔。
樓上麵沒有任何動靜。
宿舍樓的隔音並不好,之前顧雲野和喬治他們待在房間裡的時候,是能夠聽到頭頂上工人走來走去,還有因為供水廠裁員的事情而爆發出的大聲的抱怨和歎息聲的。
然而現在頭頂上的樓板卻一派寂靜。
再加上之前瞬間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簡直就像......他們所處的空間被區隔開來了一樣。
“......供水廠裡還有小孩兒嗎?”理查德應該也適應了黑暗的光線,他朝著顧雲野的方向挪過來,有點抖的握住了顧雲野的手腕。
“按理來說不會有的。”顧雲野回應。
“有可能是......彆的東西。”
顧雲野想到自己來到林肯小鎮的第一夜。
那天晚上他在教堂裡麵待了一宿。
到了晚上的時候,也是有某種他無法描述的生物在門外頭敲門。
最先開始是哀求和哭泣,隨即變成威嚇和猛烈的試圖破門而入的嘗試。
但是現在不是還沒有到十點鐘麼?
林肯小鎮的宵禁不是十點鐘才開始的嗎?
難道宵禁提前了?
因為水資源的汙染加劇了麼?
這些怪異的事件和汙染之間存在某種冥冥之中的聯係嗎?
“好心的先生!”門外的哀告還在繼續。
喬治也站起身朝顧雲野走過來。
他劃著一根火柴,把那一簇微微的亮光湊到自己的腕表跟前。
腕表上的時針在羅馬數字的“9”與“10”之間,分針指向“23”。
“還沒有到十點鐘,”喬治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沉著,“宵禁是提前了麼?”
顧雲野借著火柴的亮光和喬治交換了一個眼色。
喬治把火柴遞給顧雲野,顧雲野拿著火柴,輕手輕腳走到門前。
宿舍的門與地板之間有一道將近三厘米的縫隙,顧雲野拇指與食指撚著那根火苗閃閃的火柴,很慢很穩地蹲下去。
他把火柴湊到門縫的位置。
光亮透過門縫散出去,照到門縫外頭的走廊地麵。
顧雲野看到一雙孩子的赤腳,赤腳後麵是光映照的地上頭的影子。
是實實在在的人。
不是顧雲野上次在教堂遇到的東西。
可是供水廠裡什麼時候有小孩了?
顧雲野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突如其來一陣風忽然就把顧雲野手上的火柴給吹熄了。
整個房間頓時跌入更深沉濃稠的黑暗。
毛茸茸的威利小聲地嗚咽一下,貼上理查德的腳。
理查德哆嗦一下,整個人幾乎要原地跳將起來。
站在理查德旁邊的喬治一把攥住理查德的胳膊,讓理查德穩定下來。
顧雲野眨巴兩下眼睛,他把手中的火柴梗扔掉。
火柴梗上甚至連一絲微弱的火星子也不剩了。
然後他退回到喬治和理查德的身旁。
“看到什麼了嗎?”喬治低聲問。
“看到了。”顧雲野點頭。
“門外頭是一雙小孩子的腳,”顧雲野看著喬治,“光照上去有影子。”
光照上去有影子。
在黑暗的房間中這個形容簡直像一個惡劣的玩笑。
說明門外頭站的小孩子是人嗎?
“喬治警探長!”門外頭的稚嫩童聲道。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是不會看著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在深夜被林肯小鎮的怪物抓走的!”
這句話一出口,連喬治也皺了眉。
門外頭站的小孩子到底是什麼來曆?
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麼會知道他就在房間裡?
“你們快放我進來吧!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我還可以告訴你們有關林肯小鎮水資源汙染的事情呢!”
那個小孩子的聲音裡透著滿滿的自信。
他的聲音似乎是會發光的金子。
然後顧雲野聽到黑暗中喬治喉結滾動,吞噎口水的聲音。
然後喬治試探著開了口,“雲野,我們可以開門讓那個小孩子進來嗎?”
喬治字正腔圓地叫出顧雲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