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府的事要處理得毫無痕跡,辦得滴水不漏,否則皇上肯定不會放過司馬。
“什麼事?”司馬大人看著心腹道,喝一口茶壓壓驚。
“大人,”心腹臉色不是愁色,而是暗藏喜氣,“大人,下官今日在府衙得到一個消息,夏府的大管家被關進來了,下官收到消息後,立馬帶著人親自去審,果然真的審出了大問題。”
心腹呈上口供,道:“黃遠鶴此人,可以利用!”
司馬大人拿過口供,一目十行,什麼黃遠鶴以前想要狸貓換太子,什麼入贅後借著回門的時機偷納個小妾生下黃楚楚,什麼做假賬麵偷偷轉錢到私囊裡等等,看著觸目驚心,司馬大人大喜:“這個黃遠鶴是個畜生,倒插門倒得軟飯硬吃開了眼了,吃夏府喝夏府用夏府,還養小雜種,這麼畜生的人,真是給我們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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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楚楚打聽到今晚司馬府的嫡公子會來畫船這兒聽曲對詩,早早裝扮好在這裡等著,卻沒有等到人。
她氣得去找畫船老鴇,要她把自己的錢還回來,老鴇聽了嗤笑:“好笑了,姑娘,我賣的消息哪有假的,在場的姑娘們聽得清清楚楚,前幾日司馬公子說得明明白白,今晚會過來捧清兒的場,腿長他身上,他沒來,你找我乾什麼?”
“原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你卻當買賣賣給我!”
老鴇笑了:“你就說我賣的消息有沒有假就得了。”
眾人聽了都捂著嘴笑了,還有姑娘笑著喊道:“你當時買消息時也不先跟我們姐妹們探探路,一幅和我們說話就辱了你名聲的樣子,好笑,這麼清高,你來釣司馬公子作什麼,人公子明明已經聯姻,好不要臉。”
說完,大家又是一陣笑。
黃楚楚臉一陣紅一陣白,原來自己被人當猴耍,出了錢還受到羞辱,她氣得尖叫一聲:“你們這些賣作戲坊的戲子,賤奴,竟然敢嘲笑本小姐,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
老鴇拎起一串葡萄,一邊吃一邊道:“你爹是誰,鄉下女。”
黃楚楚臉色一僵,她低頭看看自己的黃裙子,明明裁得是真州最新的樣式,還有頭飾,也是按照真州娘子們最喜歡的款式打出來了,她臉和手都不曾被太陽曬過,怎麼看出來她是鄉下來的?
老鴇往水裡吐出葡萄皮,一眼看穿黃楚楚的心思,懶洋洋道:“鄉下女,你還嫩著呢,回家找個門當戶對的嫁了,少肖想你高攀不上的,我們這裡的人呢,雖然都是賤奴,但賣藝不賣身,姐妹們彈彈曲唱唱歌,陪公子哥們附庸風雅,比你這個鹹醃貨色,肮臟的小心思,我們乾淨高貴多了。”
小姐妹們又是一陣笑,還有好心地解釋給她聽:“你穿的雖然是最新款,但是最新款不一定是最好看的,我們姐妹們都去成衣坊看了,紛紛搖頭不要,掌櫃們都要把貨下架了,你拿著銀子送上門,姐姐,你真好心。”
就是連她看不起的戲子都沒看上的東西,黃楚楚當寶貝了。
“你們……你們……”黃楚楚氣得胸口疼,指著她們,話都說出來,“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
老鴇道:“可冤枉我們了,我們最同情你這種心比天高的鄉下女,你在我們畫船裡呆了一個晚上,茶也喝了,曲也聽了,我們可曾為難你?這些我們都沒有收錢呢!”
黃楚楚氣得眼淚聚在一起,眼淚一滴一滴,羞辱,所有人合起夥來羞辱她:“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彆哭,太醜,傷眼睛。”老鴇嘴一撇。
黃楚楚氣得大叫一聲,弓起指甲撓她,老鴇把腿一伸,怒氣正盛的黃楚楚被一絆,跌進了河水裡。
“轟隆”一聲巨大的炸水聲,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砸進了水裡,兩邊船上的人紛紛探出口圍觀,這時候客人都走光了,留下的都是畫船姑娘們,黃楚楚精心打扮枯坐一晚釣司馬言的事早就傳遍了各個畫船,此時一看,紛紛捂著嘴笑。
黃楚楚渾身濕漉漉地爬上岸,嘴唇哆嗦,雙目含恨:“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讓我爹,把你們全買下來,一個個賣到窯子裡去,被最低賤的男人糟、蹋!”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爹在真州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她雖然在鄉下,但是將來要回去當大娘子,她看鄉下的每一個人,都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村裡人對她的不喜,都是妒忌。
等啊等,她都十五了,鄉下這個年紀的姑娘都嫁人了,背地裡嘲笑她是個老姑娘,沒人要。
於是,她就自己偷偷來到了真州,在這裡,她才發現,什麼是繁華熱鬨,什麼才是真正的嬌滴滴小娘子,她在村裡是最美的姑娘,來到這裡竟然什麼都不是,她想要的東西,都很貴。
她高興地去夏府找爹,門都沒進去,被人趕了出來。
娘告訴過她,來到真州,記得要找個男人靠,她聽說,司馬府的司馬言,是個尊重娘子的男人,他從來不喜歡高門貴女,他最愛像話本裡一般的姑娘,淒慘哀美,山盟海誓。
最重要的是,司馬言是夏府那女人的未婚夫,奇異的感覺,一種要比一比的奇怪的念頭迅速占據她的心頭,那個霸占了自己的身份養尊處優的可惡女人,就該淪為被男人拋棄的怨婦,像自己怨恨她一樣地怨恨自己。
可是司馬言沒有來!為什麼,哪裡出錯了?
她心裡發蒙,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這幾日來到真州後的遭遇,各種羞辱,現在每個人的捂嘴笑就像壓垮她自尊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說要把她們都賣去窯子,換來所有人更大的笑聲,她跌倒在地,嚎啕大哭。
“這女的,說她是鄉下人都羞辱了鄉下人,我以前就是村裡出來的,沒見過這麼不討喜的人。”老鴇厭惡地看著她,讓打手把她丟到彆的地方去,這裡是賣笑的,壞了她做生意的風水。
黃楚楚渾身濕噠噠地被攆走,她準備再去夏府試一次,忽然前方來了一三五個人,黃楚楚連忙攥緊自己的衣服,害怕得全身發抖。
“可是前幾日來夏府尋黃老爺的黃娘子?”對方問。
黃楚楚立馬不怕了,喜道:“是我!”
“前幾日是趙官家應門,他不懂事,把你趕走了,今天他被抓了,黃老爺讓我等來接二娘。”
“原來如此,那該死的人害得我這幾日好苦!”黃楚楚哭道,“我爹在府裡說一不二,而且我姓黃,娘說,曾經爹把我帶入了府裡,要做大娘子,結果那夏南箐竟然回來了,爹又偷偷把我送走,那個真賤人。”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黃娘子,我們趕緊走吧。”
“等一下,你們先去幫我教訓那個老鴇,要強了她,讓她老女人臨死前享受一下,然後撕了她的臉,放火燒了她的畫船,等畫船在她麵前都燒光了,再殺了她。”黃楚楚眼睛裡迸出惡毒的複仇光芒。
天下沒有人像她這樣,竟遭受這樣般的羞辱。
“黃娘子,時間不早,我們先走,下次再報仇。”
“不行,現在必須。”
黃楚楚往回走,趕在她們的笑容還沒有消失狠狠泄憤,剛走兩步,一個麻袋套頭,竟然把她擄走了:“小娘子,你爹讓你消失!”
黃楚楚驚駭,驚恐地掙紮,被悶了一棍子,暈了過去。
兩個黃遠鶴花錢起來消災的亡命徒帶著人去找黃遠鶴交差,收了錢就把黃楚楚送到一個偏遠的山村去,沒想到,兩個亡命徒剛到黃遠鶴麵前,就被後邊閃出來的人殺了。
黃遠鶴急忙忙地打開麻袋,探探黃楚楚的鼻息,還活著,連忙跪著對一旁的司馬大人道:“大人,她還活著,她沒死。”
司馬大人哼一聲:“死了你也得找出下一個黃楚楚,怕夏府趕你出門,你要除掉你女兒,真是人渣啊。”
說完走了。
黃遠鶴恭送,腦袋裡還嗡嗡的,慢慢醒神後,壓在心頭的石塊落了下來,趙有田知道的太多,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所以在黑市裡雇了兩個亡命漢去殺黃楚楚,沒有證據,趙有田說的就是誣陷,他絕對不能被從夏府趕走!他眼饞夏府的真金實銀,喜歡被人伺候,想要當家主!趙有田被抓,是在側麵警告黃遠鶴,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以為沒有希望時,皇親國戚司馬大人竟然來幫他。
司馬府找的是他不是夏府啊!真是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有人在後邊撐腰,他底氣瞬間上來。
司馬府要讓自己鼓勵黃楚楚去纏著司馬言?黃遠鶴不需要搞懂中間的彎彎繞繞,他隻記住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黃楚楚如果當了司馬少夫人,這個夏府,他能張口吞掉!
黃遠鶴一天之內心情跌宕起伏,最後否極泰來!
黃遠鶴高興地直搓手,他仿佛已經看見了夏府所有奴仆都聽他話的樣子,沒有留意到旁邊黃楚楚醒了。
躺地上的黃楚楚先是痛苦的“唔”一聲,接著想起什麼,驚恐地往後縮,她不想死!她爹要殺她!
抓她的人已經不在,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她還套在麻袋裡,腦袋很暈,看清旁邊是黃遠鶴後,黃楚楚心裡的怒火劈裡啪啦地燒了起來,“啪”一巴掌扇到黃遠鶴臉上:黃遠鶴的美夢被一巴掌打醒,夏府家主之印和鑰匙要交到他手裡時,沒了。
黃楚楚咬牙切齒,猙獰道:“你敢害我,我不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