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巨大的玻璃

她身處明亮，他身處昏暗

她坐著，他站著

她仰頭，他低頭

交彙的視線好像要分出個勝負

然後，他雙手撐住膝蓋，俯身，直到可以與程希平視

那一瞬，好像時間都停止了

程希不敢再盯了，少年的眼深邃的好像宇宙的黑洞，要把她吸進去一樣。

看到少女慌亂移開的雙眸，微抿的嘴唇，少年的眉頭一挑，唇角也輕輕勾起

“黑色的不是夜晚，是漫長的孤單

看腳下一片黑暗，望頭頂星光璀璨

歎世萬物皆可盼，為真愛最短暫

失去的永不複返，是守恒而今倍還

......”

耳機中歡快酣暢的音樂震動著程希的鼓膜，連帶著心跳都快了幾分。但心跳中又有幾分是因為耳機中轟鳴的音樂而加快呢......

“歡迎光臨。”

便利店門口懸掛的電子喇叭在感應到有人進來後機械冷漠的按程序播放。

耳機中的音樂也已經切換到下一首。

程希也被籠罩在陰影之中，扭頭，隻有轉身帶起衣角輕輕拂過鼻尖，清淡的皂角香中夾雜著汗味，是少年身上獨有的味道，並不難聞。

路妄隻是放下了掛在臂彎上的校服褂子和書包，就走去貨架後麵裝飲料的冷櫃，掠過五顏六色的飲料，隻是選擇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到結賬的時候又從旁邊的貨架上抽了一條士力架。

兩人並肩坐下，誰都沒有先開口。

路妄坐下，撕開士力架，咬了一口。巧克力脆皮，粘稠的花生麥芽糖夾心，甜的發苦是真的，眩暈感消失了也是真的。然後，擰開礦泉水瓶，抬頭灌了一大口。

“要一起回家嗎。”嘴中的甜腥味被稀釋的差不多後，路妄開口。

身邊汗津津的少年像一個火爐，程希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熱浪，連發尾都濕透，與被空調冷風吹到有些凍人的便利店格格不入。少年的校服半袖的袖子也被粗魯挽起，露出了有形但並不誇張的手臂肌肉。

麵前的薯片也已經吃到底，程希從褲兜拿出一包紙巾，抽了一張遞給路妄，然後開始收拾自己麵前的垃圾，走到垃圾桶扔掉後，回來把自己的椅子推回原位。

“走吧。”

路妄也已經擦完額前和鬢角的汗，聞聲站起，把椅子推回原位後，跟在程希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便利店，路上也沒有任何交流。說起來，二人住在同一棟樓，隻有六層，但好像除了第一次的那一眼，之後就從未在樓裡碰過麵。

程希家住二樓，把程希送到後，兩個人互道再見後卻都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當空氣就要凝結不動時，路妄從書包中掏出一袋椰汁軟糖。這是上周末見堂妹時，那個可愛的小姑娘給他的，連走都走不穩，小臉兒上的奶膘膘都一顫一顫的，卻把自己最喜歡的椰汁軟糖塞給他。想到這，路妄臉上揚起微笑

“收下吧，小朋友吃點糖心情就好了。”

沒等程希收下，就也學著自己的小堂妹，硬塞到程希手裡就抬腿一步兩個台階上樓了。

晚上，程希洗完澡，隨便吹了幾下頭發就回到臥室躺下，懷中抱了一個柔軟的抱枕。床頭櫃上還擺著剛剛路妄塞給她的軟糖。暄軟的抱枕所帶來的巨大的安全感讓程希不自覺開始慢慢回憶今晚。

程希驚訝於路妄的敏銳，像在便利店坐的十分規矩，不像其他男生抖腿，撇開腿坐；像今天晚上在便利店遇到後並沒有直接問“為什麼沒回家”“怎麼了”；像發現她心情不好，還哄小孩兒似的給了自己一袋糖。

程希今天本就身心俱疲，所以在陷入安靜的回憶後，也慢慢進入夢鄉。

而頂樓的路妄卻並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