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懶沒摘的眼鏡讓程希清晰地看到了少年極具男性特征的喉結在吞咽時上下牽動，玻璃瓶上的水汽凝結為水珠，少年與玻璃瓶接觸的指腹也微微泛紅。

“希希來了。”李嬸兒邊收拾桌子邊招呼。

的問候打斷了程希的打量，也自然的將少年的目光吸引過來，程希眼睛一轉便撞進了路妄深邃的雙眸，然後移開。

程希和李嬸打完招呼後要了一份涼麵，然後就坐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邊角位置，戴上了耳機

路妄一直看著程希的背影，但他也隻能看到程希的背影。

寧凡舟一直看著反常的路妄，眼神就沒離開過進來的那個女生，他從來沒看到過路妄的眼神在誰的身上停留過這麼久。

他有點好奇，扭頭一看，雖然看不到正臉，而且女生還穿著寬大的校服褂子，但還是擋不住女生清瘦有力的背影，然後剛扭回頭就看見路妄沉沉地盯著自己。

寧凡舟挑挑眉，喲嗬，有趣了，但還是用眼神試探路妄的同時搖搖頭，自己可沒那膽子招惹眼前這位爺。

路妄一臉平靜，壓根沒理寧凡舟的試探，抬起頭喝了一口已經有點變的溫熱的啤酒。

左尚則滿眼燒烤，已經吃的滿嘴流油，自顧不暇了，根本沒看到二人的互動。

程希一根一根吃著碗裡的涼麵，她不想回家，不是因為父母不在，而是因為都在，才不想回。

這是每次考完試後的默認流程，程希有點煩躁，突然也有點想喝酒。

“希希，在哪呢，還沒有到嗎？”

母親的微信已經開始催促了，程希隻能磨磨蹭蹭的開始往回走。

路妄看到程希起身，臉上也不再是平靜，少女眉頭微微蹙起，不情不願的推開門離開，然後收回目光，原本手腕上的紅榴石手串也被少年握至掌心，用手盤轉。

寧凡舟看到，搖搖頭，路妄心裡那潭死水泛起漣漪了啊。

程希推開門，父母二人都正襟危坐地坐在沙發上，程希沒說話，隻是抿了抿嘴，打算扭頭鎖門。

“希希，彆鎖了，一會兒爸爸媽媽還要去醫院。”父親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程希放下還沒來得及放到門鎖上的手，扭頭走回自己的房間，沒有和父母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放下書包，脫掉校服褂子後才坐到客廳。

程希還沒來得及張口，爸爸就站起來，走到程希身邊，拍拍程希的肩膀

“好好和媽媽說，爸爸去給你們娘倆倒杯水。”說完程父就進了廚房。

程希已經習慣，父親從來不會插手母親對自己的教育，好像一個外人一樣。

“希希，媽媽早就和你說過，說找一個補習班補補物理和數學，可你每次都說沒用、沒用，你自己學也可以，可到頭來呢，你的物理和數學成績依舊沒有任何長進，馬上高三了，不要給彆人留彎道超車的機會。”程母根本沒給程希開口的機會，先發製人

程希張了張口，話到嘴跟前也沒說，每次都是這樣，一樣的話術，一樣的語氣，一樣的態度。

“去補課吧，人家都補課，都能補上來，你怎麼就不行，我看人家陳雯瑄不就是那樣嗎，一開始不也沒進領航班，人家結果數學和理綜一下提起來了考進去，你還是因為語文英語和其餘理綜那兩門好才把你拉進領航班的。”

程母說完已經開始準備第三輪了，程希真的忍不住了

“之前補過那麼多，根本沒用，東西就那些，我自己也可以。”

程母就像是在等她這句話一樣，一下按住了暫停鍵，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我就是建議，聽不聽在你。”，然後就招呼著躲在廚房程父回了醫院。

隨著門的響動，一切都歸為平靜。

無力感，程希滿心的無力感。每次考試都會有的拉扯，最後永遠會停在一句“你自己看著辦。”，讓她厭倦至極。

程希突然不想呆在家裡，會讓她在腦海中無限循環剛才一切的家。反正明天就要開始為期兩個星期的補課，所以今天並沒有作業，程希沒有猶豫，連外套都沒拿，就戴著耳機走了。

程希沒有目的地，隨心所欲的走，耳機裡的歌也換了一首又一首。直到感覺到肚子的饑餓，程希才走進路邊一家便利店。

夏天的便利店冷氣開得十足，與外麵悶熱潮濕形成鮮明對比。程希剛一進去就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拿了桶泡麵和一袋薯片，結完賬。

便利店的位置像吧台一樣，一字排開。和桌子緊挨的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麵的一切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裡麵同樣。

程希泡好麵就在窗邊緊靠拐角的座位上坐下，一口一口地把那桶泡麵吃了個差不多，然後就靠在椅背上，撕開薯片袋，一片又一片，眼睛目光呆滯地望著外麵。

遠方一個模糊的色塊緩緩向程希走來，慢慢清晰，就好像是在做泥塑，慢慢的、一點一點逐漸勾勒出模樣。過程不長，但卻讓程希有些心癢，想趕快看清泥塑的模樣。就這樣，直到能看清路妄的眉眼，程希就一直盯著他，而路妄也不避不躲，直到路妄在玻璃前站定。

少年背後昏黃的路燈暈染出模糊的光圈，而迎著店裡冷白的燈光，少年的眼睛亮的發黑，嘴唇卻是十分突兀的微微發白，晶瑩的汗水順著臉的輪廓在下巴彙聚，大顆砸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