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沒出息。”(1 / 2)

暴君寵婢 相吾 4245 字 9個月前

紛爭的戰火剛歇,接著是一年大旱,時老爹沉默地瞧了眼見底了的米缸,一言不發出了門,時大娘掩麵哭了起來。

時塵安用涼水泡開玉米餜,一勺勺喂給弟弟吃,玉米餜粗硬紮嘴,弟弟卻吃得狼吞虎咽。

時塵安意識到了些什麼,但她沒有哭,也沒有起來跑開,她仍舊一勺勺地喂著弟弟吃那小塊的玉米餜。

弟弟吃完了,牙婆子就上門了,看了眼時塵安的身高相貌,很是滿意。

時大娘緊張起來:“柳大姨,你也算是看著安安長大的,求你,千萬彆將她賣到勾欄去。”

柳大姨想起那些不多的情分,看了眼時塵安,小姑娘局促地站在那兒,小鹿眼乖乖地睜著,沒有怨恨,沒有麻木,隻有平靜。

柳大姨鬆了口:“我會給咱們塵安挑個頂好的去處。”

最後,時塵安的成交價是一兩銀子。

時塵安坐在牛車上,看到時老漢虔誠地用雙手接過那叮白花花的銀子,情切地張嘴用牙齒咬著,那從嘴邊咧開的笑意幾乎到了耳邊,便是時大娘覺得這銀子給得過於多,怕時塵安最後當真要去那等醃臢的去處,想再求求柳大姨,也被時老漢攔住了。

他扇了時大娘一個巴掌。

時塵安閉上眼,回過身,挨著矮矮的車欄子,抱膝坐了下來。

她明白,父母是逼不得已才賣了她,若是不賣了她,最後的結局大抵就是全家一起被餓死。

她明明什麼都明白,但眼淚還是滴了下來。

她已經十五歲了,已經到了可以去鎮上繡坊做學徒的年紀,她手腳利索,乾活勤快,她有信心被繡坊招用。

所以,爹爹,阿娘,你們為何還要賣了我呢?

柳大姨上牛車時,看到縮在一團流淚的時塵安,再望了眼屋內已經撕扯扭打在一起的時老漢和時大娘,司空見慣的場景讓她很難對時塵安產生什麼同情。

最後,她隻是道:“放心,大姨說要給你挑個好去處,就絕對是個好去處,不蒙你。”

時塵安無動於衷地聽著,隻是等眼淚落到臉頰邊,她用掌心抹了一把。

*

過了六天,時塵安便知道柳大姨的好去處是哪了。

當那森嚴巍峨的宮殿出現在所有人麵前時,牛車上的孩子都伸長了脖頸,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些孩子對於高門大戶的最高印象是村裡有三間磚瓦房的富農,而顯然,皇城的規模已經大大超越了孩子們的想象。

唯獨時塵安沒有興趣,仍舊抱膝坐著,想著自己浮萍般的命運終於在今日要確定下來了,從此之後,身不由己,命不由人。

等到某處,便不允許她們坐在牛車上了,她們紛紛下馬,有個公公待著,往皇城深處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某個小丫頭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聲,被手疾眼快的柳大姨悶在了掌心中,大姨很著急:“小丫頭要死啦,這裡是你可以胡亂叫喚的地方嗎?”

小丫頭嗚咽兩聲,繼而更多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想起,最後,連柳大姨都在輕輕倒抽著氣。

時塵安方才好奇地抬眼。

就見到宮殿廣場前,烏泱泱地跪著三排年輕的宮婢,她們哭泣地把自己縮抱起來,明明害怕的身子都在發抖,卻連互相擁抱安慰的勇氣都沒有。

一個身穿鎖子甲的年輕侍衛舉著一把刀,按著順序,切西瓜似地把她們的頭顱切了下來,鮮血流進深色的地磚裡,滾落的頭顱眼眸直直地睜著,瞪著藍天。

時塵安看得腿腳發軟,脊背生涼。

柳大姨也怕極了,陪著笑和公公道:“公公,我們快些走吧。”

公公垂著眼皮,對麵前的場景似乎見怪不怪,道:“宮庭苑的汪姑姑特意吩咐了,帶你們入宮時,必須得叫你們走這條道,也叫這些小姑娘見識見識宮裡的規矩,以後千萬記得把皮子都收緊了,看誰敢惹是生非。”

柳大姨哆嗦道:“多謝公公教誨,這些小丫頭肯定記住了。”她回頭想隨手拉個小丫頭表個忠心,結果一回頭,發現小丫頭們差不多都被嚇哭了。

隻有時塵安沒哭。

時塵安是見過死人的,死的還是她的長姐,從鎮裡賣菜回來時,因為不幸撞上一隊逃竄的流兵,結果屍首分離,腦袋還被踢進了附近的水塘裡。

時大娘聞訊匆匆趕來時,崩潰地跳進水塘裡撈,差點也被淹死。

時塵安看到那些頭顱,就想到了長姐,水塘太大,頭顱太小,不好找,時老漢不願意也沒有錢雇人幫忙一起找,因此就由著長姐的頭顱沉在了水塘裡。

時塵安心臟絞痛地想道。

若是長姐的頭顱被找到了,她是不是也是這麼死不瞑目地直勾勾盯著上蒼看?

時塵安沒辦法想象。

她眼前一黑,整個身子都搖晃起來。

因為這一場處刑,這波的小丫頭,不是哭慘了,就是嚇蒙了,汪姑姑挑挑揀揀一番,也隻勉強留下了幾個。

這裡麵就有時塵安。

柳大姨心裡快速地打起算盤,怎麼算,都覺得這一趟要折本,因此極力懇求汪姑姑多收幾個丫鬟,並且舉天再三發誓:“這些丫鬟是頂好的,隻是被嚇壞了,因此才看上去如此不堪重用。”

汪姑姑瞥了她眼:“服侍聖上的婢女,就得膽子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