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我勉為其難地給你這個機會。”……(2 / 2)

暴君寵婢 相吾 4210 字 9個月前

皇帝欣賞她的神色,半晌,道:“好心沒好報,後悔了?”

時塵安搖搖頭,又點點頭,她抬起眼,道:“陛下會處罰小鄭嗎?”

皇帝道:“小鄭算是功過相抵,隻是被警告而已。”

時塵安舒了口氣:“那就好。”

她鄭重地把陳情書交到皇帝手裡,道:“陸大人的清白,有勞陛下了。”

皇帝展開陳情書,他沒有閱讀內容,那並不重要,隻是他的目光不由地被時塵安的字跡所吸引。

白紙黑墨,筆鋒淩冽,若一根根覆雪著霜的墨竹,淩寒不屈。

明明是剛學字不久,筆觸之間卻能如此展露鋒芒,而筆鋒間的熟悉又讓皇帝目光微怔。

皇帝道:“小鄭讓你臨的是誰的字帖?”

時塵安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地回答:“臨的是顏帖。”

皇帝墨寶珍貴,沒有他的允許,就算借小鄭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拿了皇帝的字給時塵安臨。

但顏體豐腴雄渾,本不該生長出這鐵鉤銀畫來,皇帝知道,那些違和突兀是屬於時塵安的一部分,從時塵安膽大包天,殺了小要,又厲聲嗆他時,他就已經見識過了。

皇帝放下陳情書道:“你的字很像一個人。”

時塵安道:“誰?”

皇帝道:“陛下。”

時塵安嚇了一跳,滿臉都是“你在跟我開什麼能讓我原地爆炸的玩笑”的神色。

皇帝提筆,在時塵安提前磨好的墨上一舔,吸飽墨汁,從容落筆。字跡勻整襯拔,筋骨挺勁,運轉如刀,與這字相比,時塵安左看右看,隻覺自己的字圓拙稚嫩,骨散氣遊。

她抬頭看著皇帝,目光有些癡呆。

皇帝道:“我這字受教於陛下,你看我與你的字像嗎?”

時塵安:“你好抬舉我,要是我能寫出你半分的氣韻來,我當真做夢都要笑醒了。”

她說這話時,目光不自覺下滑,落到了皇帝的手上。

在這之前,她沒想過他會寫字,畢竟在她看來,隻有窮苦人家才會送兒子入宮做太監,而窮苦人家活下去都艱難,是請不起先生的。

這陌生的太監能認字,是意外之喜,非常好。更好的是,就連他的字也那般像他的手,瘦骨遒筋,好似可以托天立地。

如果他不是太監,而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呢?是不是也可以讀書,考學,出仕,走上他的青雲之路?

時塵安不敢多想,就像她膽小的隻敢暢想太監的‘如果’,卻不敢想象自己若是生在小富之家,擁有一雙寵愛自己的父母,不必零落宮牆,她的人生又會如何。

因她知道這世界沒有那麼多‘如果’,而這些‘如果’製造的美夢恰恰冰冷如刀,一刀一刀割著她的肺腑。

她不可能擁有愛她的父母,她不可能不被賣進宮裡,而現在,她連好不容易得到的識字的機會都要再次失去。

這才是她的人生。

時塵安低垂了頭,最後看一次那遒勁的字跡,目光帶著留戀與不舍。

她知道,那是她沒有資格到達的境界。

皇帝道:“想學?”

時塵安點頭,又克製不住失落地歎息。

皇帝道:“我教你。”

時塵安懨懨,不見喜色:“陛下都撤了我的夜課了,你怎麼教我?”

皇帝道:“我當然有辦法說服陛下,讓他準許我給你上課。”

時塵安猛地抬頭看他,目光裡溢出希冀的光芒來。

皇帝微笑,抱臂道:“但你先得把我賄賂高興了。”

時塵安眼中光芒熄滅,她偏過臉,歎息:“死心了,我哪有錢賄賂你,就是有錢了,我也不能賄賂你。”

皇帝道:“怕被陛下發現?”

時塵安糾正:“我乾不出賄賂的事來,雖然這樣說確實很奇怪,但賄賂不是好事情,我不喜歡那麼做。”她仰著臉,神色有些倉促,“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給你準備謝禮。”

送謝禮和賄賂的界限並不分明,在很多的時候,二者總是重合唯一,皇帝都要誇時塵安當婊/子還立牌坊,虛偽得不像話,他皮笑肉不笑:“你打算給我什麼謝禮?”

時塵安道:“我從小就給家裡人做飯,大家都說我做飯好吃,若你願意,我可以日日為你做宵夜。你……願意嘗嘗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詢,目光裡飽含的期待像是釣著下的魚鉤,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下閃著銀亮的光,鉤上一點魚餌,淡淡誘人。

皇帝嘖了聲,偏過目光不看時塵安,道:“我勉為其難地給你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