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林琮。
“沒有,我才沒哭。”顏清抹了抹眼角的淚。
“好,你沒有哭。”林琮在她的身邊坐下,瞥見被她抱在懷裡的小船,“這是你的手工作業,和誰一起的?”
顏清抿了抿唇,低聲含糊不清地回答:“什麼誰和誰啊。”
“老師不是說要和家長或者朋友完成手工作業嗎?”林琮是隔壁班的學生,這種全年級性質的作業他當然也知道,“你和誰一起做的?”
顏清猶豫了一會兒,慢吞吞回答:“我自己一個人做的。”
“很與眾不同。”林琮努力找了個形容詞。
“要是你想要重新做一個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啊。”林琮笑著邀請顏清,“我家裡有材料。”
“你也沒有和你一起嗎?”顏清心中一動,試探地問。
林琮想了想,回答:“是啊,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嗎?”
第二天,林琮和顏清約了一個地方,一起完成了一艘小船。
那天,林琮還特意帶著顏清去了一趟公園的荷花池取景,專門做了一個可以裝小船的底盤,又在上麵放了幾朵假荷花。
顏清帶著和林琮共同完成的作品去了聚餐,漂亮的小船得到了同學們的稱讚,請客的同學還額外送給了她一個小禮物。
從那以後,顏清有時候會去找林琮。
林琮比顏清大一歲,性格成熟穩重,懂得又多,很多人都很崇拜他,包括顏清。
來他們這兒下鄉支教的一個姐姐發現了,悄悄問顏清,是不是喜歡林琮。
小朋友對感情的理解不深,於是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顏清看見姐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以為她對林琮有什麼看法,連忙說:“小琮人很好的,從來不欺負我,會和我一起玩,學習也好,特彆厲害。”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一定要努力追上他的腳步。”姐姐望著把自己的成績單拿給帶隊老師看的林琮,“他的心明顯不在這兒。”
等顏清真正明白那位姐姐話中的含義的時候,是許多年後了。
小學畢業那年,林琮搬家了,聽說是親戚家發達了,要搬去大城市生活。
顏清沒有手機,跨省的電話費很貴,所以自那以後,兩人的聯係就漸漸少了。
不過林琮每年過年的時候會回一趟老家。
顏清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期待,等到林琮一家回來的那天,村裡很多人都去看熱鬨,顏清個子不高,被擠在人群裡,踮起腳很努力地想要看一眼林琮。
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顏清沒有站穩,不小心摔了一跤,站在她旁邊的一個阿婆扶了她一把,隨口跟她感慨,人有錢了果然就是不一樣,精氣神都好了很多。
所幸顏清家和林琮家離得近,顏清在晚上去找了林琮。
這時他正桌在書桌邊,用平板上課,看見顏清,林琮點了點頭,目光又回到了平板上,直到那節網課結束,才慢悠悠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問顏清有什麼事嗎。
顏清沒有想很多,畢竟太久沒見的朋友一開始有點生疏很正常。
可是漸漸的,顏清發現自己和林琮關係好像突然變了。
他不會有耐心地教她題目,陪著她幫母親打掃完衛生,再一起去抓蜻蜓,不會興高采烈地跟她講自己的夢想……
他變得很沉鬱,看起來總是心事重重的。
以前的同學來找他玩時,他在無意間會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多年以後的顏清懂了,那是神情,是自認為身居高位的瞧不起,覺得自己沒有與俗人為伍的慶幸,是自視甚高的傲慢。
可惜當時顏清還不懂。
快要中考的時候,林琮回來了一趟,要辦一些文件。
顏清從老師那兒聽說了,趁著午休的時間去找林琮。
林琮表現的更加冷淡了,他環顧了一圈,把她拉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生怕彆人撞見他倆,傳出不好的閒話。
“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林琮雙手插兜,深沉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我要去大城市,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那我也要去大城市,我以後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學。”顏清毫不猶豫地說。
“你?”林琮笑了一聲,“我要考北茗大學。”
“那我也要考北茗大學。”顏清依稀聽支教的老師說過,那是一所很厲害的學校。
“你考得上嗎?”學生們吃完飯,紛紛出來活動,小廣場上瞬間熱鬨起來,林琮看了眼時間,馬上要去車站了,也懶得和顏清廢話,“等你考上再說吧。”
“這就是你要一直糾纏著我的理由?”
林琮聽完顏清的話,嗤笑一聲,“那都是假的,需要把真相告訴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