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此時，一位身著華衣的女人走來，女人身材玲瓏，露出的皮膚白得泛青，臉上畫著濃妝，臉頰與嘴唇都透著如血般的紅豔，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但即使敷上厚粉，女人眼下的烏青仍透了出來，蓋不住臉上的疲態。女人遠遠的看見了柳娘，帶著笑打招呼：“柳娘，起得真早啊。”

“做生意嘛，就講究個早起。”

“我的生意不用早起。”

“你的生意我做不來。”

女人輕哼一聲，扭過頭打量起跪地的奴隸們：“又帶了新人來了，不過看著都一般。”女人眼神掃過，停在了裴英身上，微微一愣，轉而笑道：“隻有這個還不錯。”女人抬起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著裴英說道。

“小妹妹，走近點，讓我仔細瞧瞧。”

裴英尚未動作，柳娘已站起，行至女人身前，把女人的視線擋了個嚴實：“這個人，不賣。”

“嗬，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萬一人家想跟我走呢？”女人歪過頭，朝裴英勾勾手，“小姑娘，到我這來。”

柳娘側過身，轉頭看著裴英，秀眉輕蹙：“你要跟她走嗎？”

裴英立即搖搖頭說：“不用了。”

柳娘悄悄舒了一口氣，女人在一旁繼續勸道：“小妹妹，跟我走，數不儘的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任你用，無數的人捧著你哄著你，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落魄了。”

“不用了姐姐，我不需要那些東西。”裴英轉過頭，不再看向女人的方向。

女人頓時氣急，朝柳娘罵道：“一個個的都和你一樣，油鹽不進。”說罷揮袖轉身就要離開。

裴英身後一個女孩突然衝上前去，裴英被女孩的勢頭撞的歪倒在一邊，裴英往前看，隻見女孩頭發枯黃，衣衫破舊，抬手緊緊揪住女人的衣袖時，露出的手腕滿是交錯縱橫的傷口。女孩著急說道：“娘子，你看看我。”女人挑眉，看著柳娘，挑釁似的笑著，然後低頭看著女孩企盼的臉龐，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說道：“好吧，我今天心情好，就把你帶走吧。”

女孩聽罷頓時千恩萬謝，雙手撐地重重磕了三個頭。女人沒理女孩的動作，徑直走過她，對柳娘說道：“她自己要跟我走的，這回沒理由不放人了吧。”

柳娘點點頭，開了價。女人交付了錢，領著女孩走了，兩人走遠了，但女人說話的聲音仍模模糊糊地傳了過來，“你是個識抬舉的，人生苦短，何苦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呢是不是，我一年掙的錢那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掙不到……”

接近正午，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挑著貨籃賣貨的貨郎來來回回地吆喝，而遠處的人堆裡突然響起騷動。

“抓賊啊！”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聲音響起。

隻見一個瘦小的黑影飛快從人群中穿過，直奔裴英所在的攤位方向而來，將後麵的貨郎甩的遠遠的，此時一輛馬車正迎麵駛過來，那黑影已衝至馬前，想要停下已是來不及了，馬車的車夫驚惶地急急扯住韁繩，千鈞一發地止住了馬蹄踩下去的勢頭。經曆了這驚心動魄的時刻，車夫一陣後怕地擦著腦門的汗，厲聲斥罵這不長眼的小乞丐。小乞丐摔在地上，手掌和膝蓋都摔破了皮，但不顧疼痛地急忙爬起來，正欲抓起手中東西繼續跑，卻被趕來地貨郎揪住領子，被狠狠甩了個耳光。

“不長眼的東西，偷到我頭上來了，看我打不死你。”說罷拖著小乞丐就要往回走。聽到車外的動靜，馬車內的一位婦人掀簾查看，車夫立馬語氣恭敬地賠禮：“夫人，對不住，是這不長眼地小孩亂竄，驚到您了。”

“無事，”婦人揮揮手表示無所謂，往馬前一看，隻見小乞丐正賴在地上不停掙紮，想要擺脫貨郎的桎梏，雙腿因為掙紮不斷地磨出的血印子，貨郎見小乞丐忤逆自己，又打了幾個重重的耳光，小乞丐的一張臉頓時變得又紅又腫，嘴角滲著血跡。婦人一邊急著下車，一邊說道：“這孩子偷你東西教訓幾句就好了，何苦把人打成這樣。”快步走到車前，對著貨郎問道：“他偷了你多少東西，我幫他補上。”跟隨婦人出來的老婦走上前，將錢袋扔給貨郎，貨郎接住後睜大了眼睛。

婦人問道：“夠了嗎？”

“夠了夠了，多謝夫人。”貨郎笑著扔下小乞丐，像怕婦人反悔似的立馬轉身跑了。

婦人蹲下，輕聲輕語地問小乞丐還有沒有彆的傷處。小乞丐一時間愣住，呆呆地盯著眼前這位衣著華貴，麵色慈祥的婦人，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