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許願怎麼辦?”裴英看著被摔壞的花燈問道。
“不許也罷。”清漪自顧自地將花燈放在水麵上,燈破破爛爛地漂遠了,“求神無用,想要的東西,還是得靠自己。”清漪轉過身來,對裴英說道:“伸手。”
“做什麼?”
清漪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掌心捏著什麼。見裴英發問,清漪隻笑著沒做聲,一臉神秘莫測。
對麵人故意賣關子,裴英隻好配合著伸出手,突然一個涼涼的東西落進了裴英手心,裴英好奇的抽回手,是自己駐足看中的琉璃簪。
裴英拿起琉璃簪,不可置信道:“你什麼時候買下來的?”
清漪聳聳肩,裝得一臉無辜:“不是我買的,我偷的。”
裴英還未出口的話全數堵在喉嚨,最後化成一聲輕笑。倏忽額頭一涼,裴英抬頭一看,河麵上飄起了鵝毛般的細雪,無聲地滑入水麵,融了進去,隻惹起一圈淺淺的漣漪。岸邊響起此起彼伏的驚歎聲,人們驚喜地伸出手,接住代表幸福與豐收的瑞雪。
“看來明年是個好年呢。”裴英仰起頭,看著燈火映照下飄飄灑灑的飛雪。
清漪看著燈影裡裴英的側臉,也跟著抬起頭:“誰說不是呢。”
遠處,清漪的兩個侍衛站在河對岸,遙遙地看著並排看雪的自家老板和裴英,舉目四望,周圍也儘是親親熱熱的眷侶。侍衛甲攏了攏領口,心想今年冬天怎麼冷得這麼厲害。身旁乙捧著一個熱乎乎的紅薯,高高興興地啃著,不理其他。
“紅薯腦袋,沒救了。”甲看了一眼乙啃紅薯的癡相,在心裡默默評價,卻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乙似有所感,分了個得意的眼神過來。
甲假裝無動於衷,專注地看著自家老板,一副恪儘職守的模樣。
耳邊飄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甲手裡突然多了一個熱乎乎的紙包裹,熱得燙手。
“就知道你會饞,買的時候還跟我嘴硬。”
撕開包裹,也是個紅薯,冒著香甜的熱氣。甲頓時舍棄了所剩不多的骨氣,扭捏著道了一聲謝,剝開皮咬了一口,裡麵是金黃的芯,一口下去,身上暖和不少。
清漪兩人並排站著看了會兒雪景,又重新拾起了被拋之腦後的正事。
“這附近多是小吃和首飾攤,恐怕書迷不多。不如去姚掌櫃的攤子,那一帶有書攤,去那裡應該好認一些。”
裴英表示讚同,兩人動身往外走,此時街上人更多了,摩肩擦踵,堵得人挪不開身,兩人在人群中被左擠右擠,好不狼狽。清漪抓著裴英的手腕,險些被人流衝散,兩人如泥鰍一般在人群裡走了一輪,又被擠回了路邊。
“人太多了,不如坐船去吧。”裴英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說道。清漪看了眼岸邊,此段河岸兩側儘是放花燈的人,船家並不在此泊船,須得往前再走一段。於是兩人沿著岸邊走,身邊沒了推搡的人群,耳根子清淨多了,兩人一路走著,水麵上漂著的花燈也隨著二人的腳步漂流。
一路上,路過了許多三三兩兩蹲著放燈的人,前方有一小片柳樹,裴英遠遠瞧著那樹乾旁有一團昏暗影子在扭動,隱匿在黑暗中,瞧得不真切,裴英疑心是自己眼花了,沒多管。還未等到走進柳樹,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那團扭動的身影竟是一對在此親熱的情侶,那女子胸前的衣服被掀開,露出白花花的皮肉,羞得抓住男子的雙臂急往男子懷裡鑽,男子亦是衣衫不整地亂成一團,不停叱罵著,忙不迭用袖子蓋住女子的臉龐。清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麵嚇了一跳,急忙捂住裴英的眼睛,嘴裡不停道著歉,拉著裴英匆匆逃離了現場。兩人跌跌撞撞往前走,清漪鬆開了捂住裴英眼睛的手,驚魂未定地喘著氣。重見光明,裴英頭也不敢抬,縮著脖子像隻老實的鵪鶉。走出一段路,兩人心魂稍定,裴英剛想開口,又被一聲驚呼狠狠地刺到了耳朵。兩人“重蹈覆轍”,撂下一堆道歉,再次慌不擇路地跑了。跑了一段路,看到前麵停著一條小船,兩人像見了菩薩,急忙衝過去。
“船家,接客嗎?”清漪氣都沒喘勻地問道。
船家回頭,看著兩人的狼狽模樣,說道:“一公裡內一人10文錢,超過的每公裡3文。”
這可真是大宰客了,裴英已經抬起的腳遲疑了一下。
“走吧。”清漪推了推裴英的背,兩人都上了船。
“兩位去哪?”船夫拿起槳問道。
“花緣街。”船夫抹了零頭報了價,清漪爽快地交付了銅板,帶著裴英坐了下來。
船夫的漁船很小,但勝在乾淨清爽,船家在船尾劃著船,二人坐在船中央,頭頂是拱形的竹蓬,將雪儘數攔下了。船內點著一小盆炭火,給內壁添了幾分明亮。
“安全了。”兩人麵對麵坐下,雙雙吐了口氣。剛才驚慌的心情卸下,想到是與清漪一同撞破了人家的“好事”,裴英心中感到有些不自在。清漪彎腰用竹片撥著炭火盆裡的炭,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因為沒有新炭續上,炭火紅光微弱。突然手下戳到了硬硬的東西,清漪扒拉開上麵蓋著的灰,下麵埋著的紅薯露了出來。
“竟然還有紅薯。”
船家聽聞,頓時緊張道:“紅薯是小人剛放下去的,還沒熟呢。”
清漪癟著嘴,頗為遺憾地將紅薯重新埋了起來。
裴英笑著將麵紗摘下,收進袖子裡,說道:“此處沒人,將麵具摘了吧。”清漪將麵具取下,放在一旁,抬眼看見裴英的臉時愣了一下,轉過臉,耳朵有些發紅,不知是火光還是彆的原因。腳下的水聲,擾亂一池月色。
入夜後河上帶著水氣冷風撲在臉上,刺得臉有些發疼,那盆將熄未熄的炭火不堪大用。清漪搓了搓雙臂,問道:“河上風涼,你冷麼?”
裴英攏著披風,半個臉埋進披風裡,披風帽簷的狐狸毛蹭在臉側,暖洋洋的:“我不冷,這披風很厚,你冷麼?”
清漪抱臂縮了縮脖子,回道:“開始不覺得,現在有點冷了。”披風寬大,裴英抬手掀起一個角,示意清漪坐過來,清漪湊近,清漪起身彎腰坐到了裴英身側,裴英果然感到一陣冷意靠近。
“姚掌櫃怎的將你的衣服做的這樣薄,這種天氣可得受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