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
“王耀……”
記憶中,男人的身姿挺拔,聲音總是溫柔沉靜,哪怕麵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含一絲私情,穩重如同蒼勁的大樹。
他也確實是大樹,支撐起王家這個正走向沒落的魔法世家的,頂天立地的大樹。被其餘的家族所忌憚,被族中所有族人敬仰的男人。
王耀的父親。
“你要記住,你是家族的繼承人,未來的一家之主。”
“我們王家數千年來的偉業與榮耀,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損毀,你明白嗎?”
“我們會傾儘全力培養你,為你提供最優質的資源,最優秀的老師,最優渥的生活。”
“這是我們對你的愛。”
“而你,要超越所有人,將一切做到最好,做到完美,這樣才能接過家主的重擔,帶領王家走向新的輝煌。”
“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嗎?”
“孩子,告訴我,你做的到嗎?”
小小的王耀仰望著男人,他知道,這些話語是父母對他的期望。
他們超乎尋常地在意他,嚴密控製著他的飲食、起居、交友。緊湊的時間表上填滿了世界尖端的學習項目,血氣彌漫的試煉場裡總有他遍布傷痕的背影。
這是他們愛他的方式,也是王家人的成長模式。
如果是虐待或是暴力傾向說不定還好一些,但王耀能真切感覺到父母與族人對他的“愛”。
既然如此,他絕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
“……是的,父親,我明白”
不及男人腰身的小男孩穿著華貴的窄袖長衫,嘴角翹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就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
他歪了歪頭,金眸裡是王家人一貫的溫和。
“我做得到。”
……
王耀睜開了眼睛。
天空清朗,陽光灑落,在樹林間彌散開光霧,頭頂翠綠的樹葉簌簌作響。
黑發青年有些愣神。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父親的身影了。
王耀坐起身,身下壓著的草葉發出細碎的響聲。風送來濕潤乾淨的水汽,不遠處的湖麵波光粼粼,草地上散落著幾朵不知名的小花。一切都如此安寧,正適合慵懶的夢醒之人陷入對過往的追思。
父親和母親在王耀眼中,一直是符號一樣的存在。
這並不是說他們有多忙碌,鮮少陪伴在孩子身邊。相反,王耀的父母與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很長,因為“這是正確養育孩子的方式”。
王耀的父母都是頂級的魔法師,也是一心追求高層次魔法的狂人。按照魔法世界的評級來算,他的父母應該都觸摸到了“D”級的邊緣。
在與王耀相處的時候,他們會教授他王家世代相傳的古老術式,或是測試他的魔法水平,或是考校他的學習進度……
他會因為他們的一個點頭、一個讚賞的眼神而雀躍不已,也會因為他們的蹙眉與不滿的眼神而傷神。
這是年幼的王耀眼中“正常”的親子相處模式。
所以,在第一次看到曉梅的母親把摔倒的小女孩溫柔抱在懷裡安慰的時候,他才會那樣震驚。
原來這才是父母啊……
“你醒啦?”
悅耳如泉水叮咚作響的清澈聲音打破了此地的寧靜,把王耀從紛雜的過往中拉回現實。
王耀打了個嗬欠,又揉了揉臉,這才打起精神道:“醒了醒了,謝謝您借給我這塊地方。”
來人氣質清雅,容顏美麗,有一頭華美如絲緞的銀白色長發,發尾直直垂到腳踝。她身姿窈窕,著一身素淨的白色紗裙,露出的肌膚白淨到不可思議,透露出一種非人的空靈感。
這月輝一樣素白的外貌辨彆度實在太高,這便是經常出現在人類傳說之中的美麗種族——
湖中仙女。
女子將手中捧著的弧形葉片遞給坐在樹下的黑發青年,葉片中盛著清澈的淡綠色液體。
“你神思倦怠,這是新鮮得來的長青樹汁,喝一些罷。”
王耀順勢接過樹汁,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他腦子有點懵,感覺有些異常但也沒多想,端起葉片就一口悶。
我——去——
舌尖接觸到汁液的那一刻,王耀的臉直接擰成了苦瓜。
好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
長青樹汁,性寒味苦,可用於治療心煩不寐,心悸不寧,藥用價值極高。
這下,王耀徹底清醒了。
王耀放下葉片,臉色一瞬間恢複如常。
“怎麼了?不好喝嗎?”仙女疑惑地歪歪頭。
“……沒有沒有,隻是我剛醒喝不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