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這才想起來，湖中仙女偏好清淡味苦的食物，討厭甜食，自己以往都是用不過鹽水的苦瓜給她們做東西吃的……

“呼……呼……”

身旁傳來清淺的呼吸聲，王耀側過頭去，看見萬尼亞穩穩當當地睡在自己身邊。

他不由得放下心來。

“聽調皮的風妖精說，你要離開這座森林了?”湖中仙女在王耀身旁坐下。

“……希爾芙!”王耀有些惱怒。

“嗬嗬嗬，彆怪祂們，風是自由的啊。”

“……唉，沒錯，受朋友所托，我恐怕要離開相當長一段時間了……”

“是嗎……惹人憐愛的黑夜之子要離開我們了……”

湖中仙女抬起頭，直視著日光，像是在思索著些什麼。

“不過，這對你來說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她璀璨的銀發就像銀河，揚起的微笑是如此美麗，青春的少女容貌上卻嵌著一雙滄桑的眼睛。

“孩子，你跟我們在一起太長的時間了。”

她的聲音輕柔和緩，像是在誦讀一篇漫長的敘事詩。

“這本是不應當的事，人類與我們太過不對等了。你們實在太短暫，就像是應時而開的花，或是清晨就會消散的露水。”

“那為什麼……”

“因為我們喜歡你。”

湖中仙女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的開懷。

“你的黑發如此美麗，身上的氣息又乾淨純粹，散發出令人懷念的味道……”

“……而且，我們分辨的出，你與那些懷抱有目的接近我們的人類不同……”

“你對我們付出了真心。”

“既然如此，我們難道不該喜歡你嗎?”

王耀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自認是一個寵辱不驚的人，但還是差點因為湖中仙女的一番話鬨了個大紅臉。

湖中仙女看魔法師的這副樣子覺得稀奇，用細白的手指撫了撫他的頭頂。

“不過，人類之子啊，你不能與我們這些非人之物相處太久，你不能融入我們。”

湖中仙女話鋒一轉，瞳孔略微收縮。

“人類有人類自己的活法，作為最晚出現的神明造物，你們弱小、短壽、愚鈍。”

“但是，正因為弱小，你們才能如此強大。”

“放在十萬年前，誰會想到，如今世界的主人居然會是人類呢……”

湖中仙女垂下眸，銀白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壽命短暫的人類具有最蓬勃的生命力，你們的聰慧讓你們能夠及各族之所長，你們的團結讓你們能夠做到個體所不能及之事……”

“神話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人類的時代了……”

湖中仙女冰涼的雙手撫上王耀的臉頰，王耀恍惚在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悲哀。

“這裡是……神話時代的遺物，散發著與新世界格格不入的古老氣息，你不能再停留於此……”

“人類之子啊……我們不是你的同伴……”

她的語調低沉憂鬱，讓王耀的心情也不由得悶在陰雲裡。

“沒錯。”

驀然，另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魔法師的身旁響起。

纖長的獨角、雪白矯健的身軀、亮如星辰的雙眸……

獨角獸。

散發著聖潔光輝的獨角獸停在王耀身前，低頭眷戀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人類遇到樹木會劈開樹木，向往星辰會伸手摘星。”

“但我們不同。”

“我們遇到樹木會化作樹木，向往星辰會燃燒成星星。”

“……這一點，在精靈們的身上尤為明顯。”

獨角獸看向精靈族的方向，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滿憂慮。

“……但是耀，你要知道……”

獨角獸回過頭，跪伏在王耀身前，示意他用手撫摸自己的毛發。

“森林是寬廣的，包容的，它不會拒絕你，我們也不會。”

“就算種族不同，活法不同，你也是我們喜愛的黑夜之子。”

“所以不要怕……”

“這座森林永遠是你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