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們給她換上了幾層薄如蟬翼的紅紗裙，層層疊疊的輕紗絲毫遮不住下麵白玉般的肌膚，滿頭招搖金釵娟花，連眉心都畫了一枚紅鳶，她被妝容整齊地帶到了前廳。

她平日隻簡單束發，穿的也是年輕女子們最普通的衣裙，自從數月之前來到王府，她還沒打扮得這麼繁複豔麗過，因而知道今晚不同以往。

瓏兒沒想到她再一次見到陸嚴，竟是在這種時候。

王府舉辦的夜宴舉座皆是貴客，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瑞王，而陸嚴就站在他身邊。

他仍是器宇軒昂腰佩寶刀目光如炬，渾身上下並未見到一絲傷痕，瓏兒心裡終於感到一些寬慰，下一刻就不得不屏氣低眉垂下了眼睫。

她不能輕易直視這些貴人，但需要讓他們儘可能地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來，她今天身上的這些輕薄的綾羅妝飾，已經完全做到了這一點。

自從她進來的那一刻，座上的貴人們就都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瓏兒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熟悉得有幾分木然。

頭戴紫金冠身穿檀色長袍的晉王一直盯著瓏兒，眯起眼睛忽然笑道，“二哥，這就是你送給賢侄的美人？二哥真是好眼光啊，連我都未曾見過這般活色生香的嬌人。”

眾位貴客順著晉王的話，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時席上的氣氛熱鬨了不少。

坐在晉王身側那位年歲稍長的男子正是被他稱為二哥的裕王，慈眉善目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笑意，卻是看向紀尹晝，“就是不知道我的這份心意，可得賢侄歡心？”

“我甚是喜愛，謝過二叔了。”紀尹晝舉杯向他示意，然後飲了。

裕王笑了出來，“那就沒送錯，我隻怕好心辦了壞事，讓賢侄徒增煩惱，那可如何是好，倒成了我的不是。”

他言辭謙遜隨和、溫雅有禮，即便瓏兒不知朝政，也感覺他留下了一種十分賢德的印象。

原來他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把她送進瑞王府的，最初回到這裡，瓏兒曾覺得失魂落魄，如今隻能感到造化弄人，卻是連半點感傷都沒有了。

向各位大人行過禮之後，瓏兒聽從指令開始起舞，身後八名翠衣舞姬跟隨著她的步伐，擺出教坊司的陣型來。

這曲名為鸞鳳行，因八鳥之中的鸞鳳舞姿極快，引領眾多翠鳥青雀向她聚散而飛，卻終究不及她的身姿，隻能看到金紅的裙帶紛飛，如同一隻鸞鳳飛舞，因此而得名。

她被八名舞姬圍在中央，時而跳躍，時而遷移，隻能看到其中一個女子婀娜的背影徘徊若雲間仙子，千嬌百媚，引得席間所有客人目不轉睛。

她行走飛舞的每一步都需在鼓點上，身法極輕極快，才能壓過周圍身穿翠衣的舞姬們，成為引領百鳥的鸞鳳。

瓏兒已經很久沒跳過這曲舞了，雖不至於生疏，但是體力有些跟不上多變的步伐，若非有粉豔妝容遮擋，她的臉色已經蒼白了下來。

舞姬們也在極力展示鮮妍奪目的舞姿給貴客們欣賞，頗有爭奇鬥豔的場景，一步壓過一步，令她需要用儘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好自己的鸞鳳。

瓏兒的手腳已經在發軟，但她還是在咬牙忍著，沒有露出一點錯漏，作為主舞卻出了錯，會讓王府顏麵無光。

她知道她便是死也得跳完這一曲，懷著這樣的心念，瓏兒硬是撐著沒有絲毫的改變，也許連周圍熟練舞技的舞姬們都沒有發覺她已是強弩之末。

倘若再要她跳一曲，她隻怕會嘔出血來死在這裡。

一曲舞罷，瑞王似乎有話要說，站在最前麵的侍從便連忙揮手示意停下了樂曲，瓏兒帶著舞姬們回到原位向諸位貴客躬身行禮。

“賞。”紀尹晝正要說讓她們退下，晉王從自己腰間拉出一條上等名玉，叫身後隨從送了過去。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拍手叫好，“王爺雅興，真是妙啊！”

跳完這曲鸞鳳行，瓏兒感到一陣陣心神搖晃，腳軟到每一步似乎都要撲倒在地，卻也隻能跪禮拜謝，接下晉王的賞賜。

隨從捧著一盤銀元全部賞給了舞姬們。

她們行禮謝恩後正要退下，晉王忽然笑著向她招手，“來來，過來。”

瓏兒沒聽到瑞王出聲，毫無猶豫麵色恭順地朝晉王走了過去，她正要行禮，晉王紀瞻佑忽然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

“小美人兒，”紀瞻佑兩眼放光地盯著她，摟著她親密地一笑道，“若是裕王兄把你送給本王，本王可要讓你好好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