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

“它是怎麼長出來的？”高楠走上前，發現這裡是她們經常睡午覺的客廳，沙發被樹乾衝撞走了，隻有電視淡定地還在播放綜藝節目。樹乾旁還散落著零食袋子，以及一堆用過的紙巾。

前女友整理了一下頭發，低著頭：“我這一個月一直在哭，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前幾天醒來它就長成了一棵樹苗，我還沒太在意，昨天東西砸下來的聲音太響，我被吵醒了，到客廳一看它就這麼高了。對了，臥室還長滿了爬山虎。”

高楠難以想象她倆睡在爬山虎上的樣子，但前女友一再強調爬山虎的無害性。

“我晚上真的很怕，當我縮起來的時候，爬山虎就會把我抱緊，還會把門窗堵好，楠木長起來東西亂砸，但房間一點事都沒有。”

高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捏捏前女友的手：“乖，你今晚還是去我那睡吧。”

“可是……”

高楠微微踮起腳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的頭往下按了一下。

“我錯了，我們和好吧。”

女友大吃一驚，紅著臉縮進她懷裡。倒也沒吱聲，安靜地當一個沉浸在震驚中的戀愛腦。

高楠滿意地鬆開手，湊近上前觀察這棵楠木。

一片葉子從空中悠然飄落，儘管看著軌跡非常無規律，但它最終還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高楠頭上。上麵隱隱約約能看出字跡，寫著:你是誰？

我是高楠。她輕聲像在自言自語。

楠木沉默了一會才又飄下一片葉子:那我是誰？

你是一棵楠木。高楠說。

一大堆葉子如被北風刮過，大片大片地落下，沒過了高楠的腳踝。她蹲下來拾起其中一片，上麵寫著：你騙人。

另一片也寫著：你騙人。

許許多多樹葉的指控把她淹沒了，女友衝上前把她從落葉堆裡撈出來。

“小安。”她回過神來，看著女友說，“它說它是高楠。”

“它想要你愛它，它才會停止生長，停止破壞。”

女友愣住了。

“……它是高楠？它不是一棵樹嗎？”

高楠仰頭望著高大的樹冠，也不知道那樹冠上不是真住著另外一個高楠。楠木仿佛有生命似的，感覺到她正望著它，輕輕地擺動著樹枝。

女友不知為何主動湊上前，在樹乾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這樣它會變成一個人嗎？”

高楠語塞，你當楠木娃子呢？好在它不是那麼得反現實，親吻隻會讓它的枝葉更茂盛，而不是真的硬生生變出個人來。

“我回來了，它就會消失吧？”

高楠又改變主意了，她決定留下來。

然後她和女友在房間研究了一晚，爬山虎都被這動靜嚇得不敢靠近，隻是還在門口徘徊，幫著高楠遮住燈泡的光亮。起初女友對她長滿苔蘚的頭感到不可思議，東看看西看看，然後才發現這坨綠色植物貌似越來越茂盛，幾近有蓋住高楠的臉的趨勢，她和高楠發現原始行為無法控製苔蘚生長，便轉而放棄，直到她不經意說了句“我愛你”，發現苔蘚竟然出現縮回去的征兆。

連著研究了幾天，兩個人都累了。高楠回到客廳一看，楠木真的消失了，一地的葉子上有寫著你騙人的，還有寫著我好想你的，還有我真的是高楠的，女友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很久，才說，“幸好你回來找我複合了。”

殊不知，楠木的種子仍然深埋在地下，失去了思念灌溉的它收回所有枝乾，靜靜地接受落葉的回饋，自行消化吸收暗處地底的營養，等待那一天，愛人再一次將她催化，命運讓它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