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一定會配合你撒謊?”
“你會的。”霍緋箴當然很肯定,都事實擺在眼前了。
“除了換衣服還有彆的嗎?”
這個問題在霍緋箴聽來有點耳熟,“除了……還有彆的嗎?”這種質問,她以前經常聽到。和她上過幾次床的女人,大部分都問過這個問題,差彆隻是在於遲早而已。而且通常會伴隨一場並不那麼愉快的談話。
不過這次,她饒有趣味地笑著反問:“你想知道?”
“聽你這麼說,我忽然非常擔心把她帶回家是不是害了她。”
“那你覺得還有什麼?”
摩爾一時語塞,她這麼問,就像預設了霍緋箴一定會趁人之危。然而後來,她卻是那樣子睡在自己旁邊的。誰知道呢?就像沙發上放了被鋪,其實不一定真的有人在那兒睡。
撇開“後來”退一步說,昨晚是白予絳示好在先,若霍緋箴回應她也算合理。作為說好了互不乾涉的室友,她似乎沒什麼質問的立場。
“算了,她也是個成年人了。”
本是退的,沒想到反而變成以退為進。
“好吧,是還有。還有洗衣服、拖地、扔垃圾、清潔灶台和自己洗澡。“
變相回答了問題,還順便控訴:我收拾了那麼多東西,早起做飯,還要被懷疑人品。
談話沒有變得不愉快,摩爾的語氣變回尋常:
“那你是幾點才進來睡的?”
“五點左右吧。”
“抱歉。”摩爾聲音低了一點,“人是我帶回來的,家務卻都丟給你了。”
“不過呢,我覺得挺愉快的——有那樣的特彆補償。”
摩爾斜了她一眼。
霍緋箴沒看她,隻看著校道上人來人往的學生,繼續說:“早上你是醒著的吧?”
準確來說,不是早上,而是上午起床前。
“早上?沒醒。”
霍緋箴隻笑了笑:“你知道完全睡著時的身體反應是怎樣的嗎?”
摩爾沒應聲,她確實不知道,所以偽裝被看穿了。
“如果我不適可而止,你肯定會立即睜眼阻止我,對不?”
“對,就差一點。”既然都說到這麼明了,摩爾也不繞彎了,“你倒是很會打擦邊球。”
“那也得對手旗鼓相當才打得起來。”
“我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
“我也沒想那個意思。”
意思意思間,無需明說,兩人達成了維持原狀的共識。各自滿足一場,也不一定要牽扯太多東西。
摩爾的夢,是有緣由的。
事實上,的確有一雙手在一個惺忪的早上,擅自描募了她身體的起伏輪廓。順著薄薄的衣衫,從似是不經意的試探開始,悄然貼近她,觸碰她,撫摸她……繼而不緊不慢地明目張膽。那雙手自是放肆的,掌心熱度灼灼,但是,卻又沒有越界更多,剛剛好控製在她所能容許的程度上。
就像逛入了彆人的私人花園,主人不趕人,闖入者就悠哉閒庭信步,卻也識趣地不會多踏入主宅半步。如此遊曆夠了,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當時摩爾似是醒了,但也沒完全清醒,也不想讓自己清醒。而在半夢半醒之間,勾起的種種感受卻顯得更加強烈,紛紛被潛意識包裝上綺麗的色彩。
車還一直停在女生宿舍前的校道上,霍緋箴微笑不語地看過來一眼,又轉開去看外麵。發型還是昨天畫肖像時的樣子,露出飽滿的額頭。
校道上進出宿舍的年輕女孩們三三兩兩的走過,有好事的還會透過前擋多看車裡人一眼。
摩爾無端想起了那塊案板上晃動的嫩豆腐,利刃劃過……還有味噌湯裡薄薄的綿軟的海帶。一瞬間,腦海卻冒出了一些更豐富且奇特的構成。
她反手從座椅後的置物袋抽出速寫本,翻開一頁,畫下突如其來的靈感。
“怎麼忽然畫起來了?”霍緋箴完全搞不明白這是哪一出。
“忽然想到些東西,我要記下來。給我十分鐘。”
然後霍緋箴看著她在十分鐘內,連畫了三張不明所以的速寫。然後又倒回去加添細節,反正最後這個過程持續了二十分鐘。
霍緋箴坐在副駕百無聊賴,時而看看校道上的年輕女孩們,時而看看旁邊心無旁騖的人。臉上化了淡妝,速寫本就擱在方向盤上,鉛筆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人來人往的嘈雜聲都被悶在車外,似是遠了很多。
“要不,我開車,你慢慢畫?我要遲到了。”
兩邊車門打開,兩人換了位置。
車開到餐飲街的停車場,停好車霍緋箴就趕著要去上班了。
“今晚記得八點半來頂班。”
“記得的。”摩爾頭也不抬揮揮手。
“要不你來店裡畫得了,請你吃員工餐。”
“你看我這樣子能駐唱嗎?我要回去化妝換衣服。”
霍緋箴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隨性得很,總能一瞬間在迥異的身份間切換。就像,表麵看著渴望穩定的生活,事實上卻並不太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