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見螢以公主姐姐曾送她的玉佩為媒介作引,用上師弟馮滿笙特製的尋人羅盤,趕在最後一刻找到了徐允青。
時值宮中兵荒馬亂,人人自顧不暇。
金翎衛眼睜睜看著公主從自己麵前消失,當即便想追趕。
隻是方才那影子太快,讓他們不知向何處去追。
為首之人憤憤,忽而將長戟杵地,青石板堅硬,震得他手心發麻。
方才就不該多話。
“跑就跑了,一個住在偏殿的公主,就當死了,也沒人知道。”
……
中都已經不是柳見螢記憶中的樣子了。
也或許是她那是太小,所以覺得什麼東西都是富麗堂皇高不可攀。
如今駕馬往外城飛奔,卻覺中都沒有記憶中繁華了。
“姐姐你要抱緊我,雖然現在他們自顧不暇,不會有人來追,但咱們還是要快些出城的。”
柳見螢騎馬,徐允青坐在她的身後,她分出一隻手來,將他虛虛攏著她的手按在腰上:“姐姐你彆放手,你不會騎馬,要抱緊我。”
徐允青垂眸,視線正落在柳見螢飄揚的紅色發帶上。
他仍有些恍惚。
好像前一刻他還親眼看見嬤嬤的血濺紅石階,他還在為了活著而苦苦掙紮;下一刻他便已經像生出翅膀,一路暢通無阻地飛奔出桎梏他二十年的囚牢。
她說他曾救過他,可他不記得。
她拿出了一方玉佩,他才恍惚想起,十年前的中秋夜,他自顧不暇時遇到過一個可憐的小乞丐。
那時她好像說過會來救他,他卻覺得那是天方夜譚。
徐允青仍不敢摟緊她的腰。
他在宮中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身上有種自由無束的鮮活氣,那是他從來奢望卻不可得的東西,好像碰一下就會碎。
“姐姐,你剛才靠近好香啊,有點像冬天時候,我和師兄師姐在雪地裡打滾,鬆樹上的雪也撲簌簌往下掉,清清冷冷的。”
柳見螢拉著馬韁,大喊一聲“駕”,聲音清脆。
她分出神來,仰頭向後看。
徐允青視線與她一觸即離,低低“嗯”了一聲。
柳見螢便笑著,繼續駕馬。
“姐姐,我叫柳見螢,小字阿淮。你可以喊我螢螢,或者阿淮,都可以。”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徐允青。”
柳見螢“哦”了一聲,喊“予青姐姐”。
她半開玩笑,“我把你偷出來,你以後是不是就成了我一個人的公主啦?”
徐允青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再次“嗯”了一聲。
柳見螢“哈哈”笑,把徐允青鬆開的手重新按回腰上,“姐姐你小心不要掉下去啦!”
“我騎馬很快的。”
徐允青沒說話,他不太敢動了。
柳見螢的手很暖和,讓他冰涼涼的手腕不太適應。
他在想要不要告訴她,他是男子,不是姐姐。他已經離開皇宮了,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但他覺得現在的場合不適宜說這個。
卻不知有些事,若不儘早說,便會越拖越晚,直至再拖不得。
柳見螢決定在郊外農戶家借住一晚。
農戶王娘子的兒子恰好要去隔壁鎮上賣毛皮,晚上在那裡主人家住下,正好能騰出一間房,留給柳見螢他們。
柳見螢把一點碎銀塞到她粗糙的手心裡:
“王娘子,今天晚上要給您添麻煩啦!明天一早我們就走的。”
王娘子收下銀子,笑嗬嗬說著客氣話,“不麻煩不麻煩,就是得委屈你們姐妹倆今晚擠一擠了。”
“不過隻有姐妹兩個趕路的情況可不多見呐,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
“去蜀中,我師父托我找一樣東西。”
王娘子點頭,看一眼柳見螢腰間的佩劍,“看來小娘子是有本事在身的呢,不然也不敢走這樣遠的路。”
柳見螢笑,下意識摸摸劍柄,“是會耍幾下劍啦。”
王娘子再看一眼在旁邊安靜站著的徐允青,暗道這個娘子長得可高挑,不苟言笑的時候怪駭人,倒顯得拿劍的小娘子十分好相處了。
“天色也已晚了,小娘子用不用飯?”
柳見螢點頭,“麻煩王娘子準備啦。”
王娘子笑著應下,先帶兩人進了屋,便去張羅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