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兩碎銀給得多了，王娘子有心好好招待她們。

柳見螢下山時，沒準備太多的東西。

此時放在屋中的小案桌上，也不過一個小小的包袱。

“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去蜀中嗎？”

“我是想姐姐和我一起走的，一個人趕路多沒意思呀。等從蜀中回來，我們可以一起回北山，師父師姐師兄都特彆好的！”

“不過還是要看姐姐願不願意啦。”

柳見螢坐在屋中唯一的一張小床邊上，雙手乖乖悄悄放在兩膝，抬頭眼巴巴看著徐允青。

徐允青未及回答。

柳見螢站起身來，將他也拉坐到床邊，“姐姐坐下呀。”

他被拉得踉蹌一下，身體略微有些僵硬，被迫與柳見螢同坐一床。

柳見螢扭過身，雙手撐在他的腿邊，微仰頭盯著他的眼睛，呼吸近在遲尺：“姐姐，跟我一起走嘛。”

“你看我的劍！我會保護好你的！”

徐予青聞到柳見螢身上的甜香氣了，像梔子，從衣領處散發開來，淺淺環繞在他鼻尖。

他有些不敢呼吸。

恍然想起男女有彆，此時應該開口。

可柳見螢眼睛瑩潤潤的，睫毛好長，顫巍巍像掃在他心尖。

她還在問：姐姐去不去？

徐允青緩慢眨一下眼，小幅度地點點頭。

柳見螢唇角笑意倏忽綻開，“妙及！”

“姐姐從前在宮裡一定很悶。我在北山雖有師兄師姐相伴，但卻不能到處遊玩。”

“這下好啦，我們可以縱馬放肆，賞世間好景啦！”

賞世間好景。

這是他從前不敢奢想的。

現在卻有人說，要帶他一起去。

柳見螢看到他唇角揚起一抹很小的弧度，疑心是自己錯覺，好奇問：“姐姐，你剛才笑了哎！你笑起來可好看！像春天，暖融融的！”

有人因此垂眸，笑意清淺溫柔。

王娘子張羅好飯食，便來請客人用膳。

吃過之後，夜色漸深，樹影斑駁。

簡單洗漱後，王娘子不欲打擾客人，客氣地替幫他們關好門，便回自己屋去了。

小屋略顯逼仄，柳見螢彎腰在床邊，將被子伸展開來，扭頭問徐允青：“姐姐，你睡在裡麵好嗎？”

“床有點小，晚上容易掉下來。”

徐允青視線在床上快速逡巡一圈，垂眸：“我不累，你先睡吧。”

應該告訴她，我是男子。

柳見螢“哎呀”一聲，仿似知道徐允青是怕夜晚擠到她，所以委屈自己不睡。

她“噠噠”跑過來，抱住他的手臂，往床邊拽，“姐姐你來嘛。”

“姐姐你身量單薄，不占地兒的，咱們擠一晚上就好啦。”

她偷偷仰頭看他的神色，“除非姐姐嫌棄我！”

徐予青再次被迫坐在床邊，終於開口解釋：“我不是，是我……”

“好啦，我知道姐姐貼心啦！”

“快點快點，脫鞋子！脫衣服！”

柳見螢把他按坐在床邊，抬手輕輕幫他把頭上的桃木簪拆下。

青絲傾瀉滿挺直的脊背。

“姐姐，你頭發好多好軟，像江南頂好的綢緞。”

柳見螢隨手拆開自己頭上的紅色絲絛，撚起一縷來給徐允青看：“我的就沒有那麼軟，粗粗的，紮手。”

她把頭發放下，雙手往後捋了捋，眼睛卻看著徐予青：“姐姐，我發現你的眉眼很英氣哎，鼻梁也高。”

“就……棱角分明，”她把頭發虛攏到腦後，露出一張偏圓潤的臉蛋，“姐姐你該像我，多吃一點才好。”

徐予青看她。

她的臉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雙靈動的眼睛，極長的睫，極黑的瞳，極亮的光。額角碎發掃在眉毛上，隨她說話而顫動。

明明臉型並沒有那麼圓，隻是很小巧，沒有太多棱角罷了。

她從自己的包裹裡揪出一根長長的青色發帶，遞給徐允青，“姐姐你用這個紮頭發吧，不然晚上睡覺會很亂很癢。”

徐允青接過來。

是很柔軟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