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們還是在一張床上躺下。

不該怪徐允青不解釋，應該怪柳見螢動作太自然。

但他還是爭取到了床外側的位置。

他側躺著，麵朝床外，隻占一點兒地方。

柳見螢仰躺著，儘量往往床內側睡，兩人之間還隔了很大的距離。

油燈已熄，靜謐濃黑的夜中，她伸手摸索，在“簌簌”響聲中觸到徐允青的肩膀。

“姐姐你躺著就行，位置夠的，這樣直著側身會很不舒服。”

肢體接觸的一瞬間，徐允青身體下意識僵硬，片刻低聲回一句“沒關係。”

柳見螢“唉”了一聲，手臂撐起身子，翻身將徐允青的肩膀按了回來，又橫過他的頸前，伸手給他拽拽被子。

她的頭發落在徐允青的頸側，有些癢。

癢得他忍不住喉結滾動。

她的手隔著衣服落在他的肩臂，有些燙。

燙得他身體緊繃不敢動。

“姐姐你是不是不習慣跟人靠很近呀，”柳見螢幫他整理好被子，重新躺下，兩人的手臂就將將貼在一起。

她半開玩笑，“不過我是不會放過姐姐的。”

“我晚上睡覺很乖的，不會亂動。”

柳見螢閉上眼睛，果然像她方才說的一樣安安靜靜，不再動彈。

但她在想，方才摸索時感覺姐姐的胸有些平呀。不過她覺得是姐姐在宮中被人欺負，每天吃不飽才會這樣。

她很貼心的不去嘲笑姐姐。

徐允青睜著眼睛，在黑暗中朦朧看頭頂的床帳。他身體緊繃，緊挨著柳見螢的手臂燙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才放鬆下來。

他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姐姐，你知道嗎？”

柳見螢閉著眼睛，在黑暗中緩緩開口，聲音很低：

“十年前我阿爹把我拋下，那時中秋夜，我坐在巷角，看不遠處煙火燦爛，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我抬頭時看到姐姐，你站在我麵前，就像天上的神女臨凡，要帶我走出苦厄的深淵。”

說著，柳見螢低低笑一聲，“其實那時候我見了哪個漂亮姐姐都會喊仙女。但你很不一樣，你給我一方玉佩，就像……像迷路時忽然就有了指引。”

“我才能有勇氣，從中都到了北山。才能有現在的我呀。”

“所以姐姐不要拒絕我的親近。”

徐允青愣然，睜開眼睛，忍不住微微側頭去看她。

黑暗中，影子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晰。

他說，“我不知道，我以為隻是一塊玉佩。”

他沒想到她會把它看得這樣重，記了這樣久。

他始終在為了活著逃離壓抑的皇宮而努力，卻不想一時的惻隱成了他得救的源頭。

“我不是拒絕你的親近，我隻是……不習慣，太近了。”

“而且，”徐允青偏轉過頭去，“我並不是姐姐。”

柳見螢睜眼，疑惑地“嗯”了一聲，“不是姐姐，難不成是妹妹？”

她翻轉過身子，趴在床上，頭湊近徐允青去努力辨認他，“不會吧，你那時候看著比我高好多呢，而且你現在也好高，跟你說話我都要仰頭的。”

“下個月是我十七歲的生辰，你有多大？”

柳見螢的頭發被蹭得毛茸茸的，落在徐允青頰側，他偏轉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方及弱冠。”

“我是男子。”

“嗯？”柳見螢怔愣一會才反應過來，忽而掀被坐了起來。衣襟處散開，幸而黑暗中瞧不見。

沉默片刻。

柳見螢咽了下口水。

“真的嗎？”

徐允青用手撐著身子，也緩緩坐起身來。

“是。”

長時間睜眼，他適應了黑暗，於是實現便落在她的臉上，想分辨她的神色。

柳見螢的先入之見持續十年，此時仍有些難以置信，視線便忍不住往下移到他的胸膛上，心裡想怪不得覺得他的胸好平，原來不是餓的呀。

“那，那是哥哥，”柳見螢訥訥，“你怎麼不早些說呀。”

她想到兩人還在一張床上，臉色便有些不自然了。

徐允青垂首，隻道：“抱歉，我下去。”

他掀開被子來，已經準備要將腿放下去，卻忽而被柳見螢拉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