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見螢“哎”了一身，小聲：“我不是怪你啦，就是……”她撓撓頭發，“嗯……其實也沒什麼，不管姐姐還是哥哥，我都要救你，照顧你，保護你的。”

“允青哥哥你躺下吧，都這麼晚了。以前除夕夜，我和師兄師姐們都是躺在一起睡的 。”

徐允青看她，不說話。

柳見螢“哎呀”一聲，強行將他按了回去，“好哥哥，睡吧！我絕不亂動。”

她仔仔細細將被角掖好，又躺回去。

“可是為什麼要作女子裝扮呢？”

柳見螢依舊好奇，便問了。

徐允青沉默片刻，或許是不知怎樣解釋。

“若不為女子，無法存活於深宮。”

柳見螢聽著。

他就說了這一句話，但她仿似有些明白了，便不再問，隻轉移話題：

“那姐姐，明天我帶你去買新衣服呀。”

說完，才反應過來喊錯了稱呼，把自己逗笑了，便帶著笑音改口：“允青哥哥，我又喊錯了。”

“睡吧睡吧。”

她閉上眼，這次再不說話也不動了。

徐允青睜著眸子好一會兒，直至再熬不過。不知在想些什麼。

……

柳見螢若在自己的地盤睡覺，那是極不老實的，往往一夜要翻好幾個身。

她跟親近的人一起睡時，又總喜歡黏在她們身上，特彆是冬天，她最喜歡的便是去爬嫻月師姐的被窩。

可若是突到陌生地方，又與不太熟悉的人一起睡，那便會老老實實。晚上什麼姿勢睡，早晨便什麼姿勢起。

比方現在，一夜過去，兩人都是乖乖躺在自己位置，半點不越線。

頂多手臂碰觸在一起。

徐允青先醒來，悄悄掀開被子下床，穿好外衣。

依舊是一身素白的女裙。

依舊是仔仔細細簪好的女髻。

一是因為沒有多餘的衣裳，二是因為昨日便以女裝見了王娘子，萬沒有一夜之間變了性彆的道理。

王娘子晨起做飯。

柳見螢與徐允青一起用過早飯，便離開了。

柳見螢說要教徐允青騎馬，便讓他坐在馬上，自己牽著韁繩，一邊慢慢走，一邊跟他講騎馬的要領。

“允青哥哥，剛開始騎馬呢，我們就慢一點，等你適應一下，便可以試著讓它跑起來啦。”

“師父說不用急著趕路，昨天我們已經出了中都皇城中心，今日便不用著急。”

“等行到附近的鎮子上，我們可以先去買衣裳。”

徐允青應下。

但他其實很不適應這種善意，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柳見螢仰頭看他，清晨陽光正燦，惠風和暢，他緊抿唇角，依舊如清冷仙子。

柳見螢低低笑一聲，“允青哥哥，你好漂亮。”

徐允青低頭看她，睫毛輕眨一下，隻是道：“你可以放手了。”

柳見螢“哎”了一聲，“這樣快嗎？那哥哥你小心一點。”

她墊腳把韁繩放到徐允青手中，“慢一點跑呀，我在旁邊跟著。”

徐允青點頭，隻輕輕一夾馬腹，馬兒便跑了起來。

他脊背挺直，手握韁繩控製著方向，速度漸快。

其實徐允青學什麼東西都很快。

或許是因為，他從小隻要逮到一點機會，便會拚命把這件事情學會。

像跟著母親習字念書，像看著嬤嬤縫補舊衣，像偶爾一次的宮宴上看伶人彈琴舞曲，像那次親眼見皇上被刺殺，禦林軍如何將刺客斬下。

有些可以實踐，有些隻深深印在腦海，遍遍重複。

“哥哥——”柳見螢在後麵大聲喊，“你跑得好快呀！”

但她也可以跟上，隻是會有些累罷了。

在北山時她就會和師兄師姐們滿山跑，所有人都追不上她。

師父說她生而有旁人不可及的靈性，是自然萬物眷顧的寵兒。人常說世間有法則無數，但卻少有人可以觸及。

然有人心靈通透，自然之法無端眷顧，如有心使用，行動間便可借其力。

師父便教她怎樣借力。

柳見螢歎一口氣，抬腳便靈巧如蜻蜓點水，腳尖隱有風動，以助她追上徐允青。

紅色飄帶墜在腦後，像一尾長長的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