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鎮上時已至晌午，恰是飯時。

柳見螢帶徐允青去吃了兩碗小餛飩。上麵撒了新鮮的蔥花和蝦仁，用湯匙舀一口，鮮香味兒便綻在舌尖。

徐允青是第一次吃這個。

飯後柳見螢又買了炒糖、甜糕餅、糖葫蘆、芝麻湯圓……總之沿路想吃的都買了。

徐允青被迫塞了滿懷的小吃，雙手空不出來。柳見螢便用竹簽紮起一個炸元宵，送到徐允青唇邊：“你嘗嘗這個。”

他的頭下意識微微後仰，垂眸看炸得金黃酥脆的元宵。

來不及拒絕，元宵就已經進了他的嘴裡，甜味驟然炸在舌尖。

“是不是很好吃？”柳見螢笑眯眯看著他。

徐允青雙手抱著一堆吃食，嘴裡嚼著甜甜糯糯的元宵。

如清冷仙子偶入凡塵，沾染世俗煙火氣。

他看著柳見螢，忽而說：“你的唇角，有芝麻。”

柳見螢“哎”一聲，抬手用指尖在唇角揩一下，果然是一粒小小的黑芝麻。

她半點不嫌棄，又送回嘴裡。

徐允青盯她片刻，說：“我的袖袋裡有帕子。”

“嗯？”

柳見螢又塞一顆元宵進嘴裡，張開手低頭看自己指尖，“我的手臟，待會兒再擦好了。”

她抬頭笑：“會弄臟允青哥哥的衣服。”

徐允青雙手不得空閒，便不再說。

飯後柳見螢帶他去選了衣服。

實際上隻是柳見螢在選，徐允青任之擺布。

柳見螢說那件雲水藍色的素緞長衫很好看，徐允青卻說路上風塵易染，不值當這樣好的緞子。

柳見螢卻把東西放下，繞到徐允青身後輕輕推他，“去試試嘛，很好看的。”

徐允青抵抗不得，隻得換上。

這是他第一次著男裝。

當棄了女兒妝，挺直脊背站在扶欄初，陽光很識趣的給他打了影兒——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朗月清風。

他卻垂眸不語，覺恍惚不實。

柳見螢見他出來第一眼，便發出“哇”的讚歎，“允青哥哥，你現在很不一樣了哎！”

“師父教我念書時，說到有男子風神俊悟，容止可觀。我那時見到最好看的就是林霖師兄，卻覺得他和這句話很不相符。”

“如今我見允青哥哥，覺山色皆來相就，當就是古人說的‘風神俊悟，容止可觀’了！”

徐允青垂眸。

似是從未有人這樣直白不加掩飾的誇讚他，讓他現在略有無措。

“允青哥哥，這身衣服超合你身的！不許說不要！”

買衣服的娘子亦在旁邊笑著附和：“對呀，小娘子喜歡郎君這樣穿，郎君就穿著吧。”

柳見螢點頭，眼神晶亮，看著徐允青。

他沉默片刻，點頭。

出了成衣鋪，柳見螢想買一輛馬車來趕路。

徐允青忽而喊住柳見螢。

“阿淮。”

“嗯？”柳見螢回頭看他。

他伸出手來，手掌上放著的是她之前還給他的玉佩。

上麵雕刻的是奔騰的麋鹿。

“我無他物送你，玉佩，給你吧。”

“哎？”

柳見螢停下，“不是你的阿娘留給你的嗎？”

她笑著看他，“允青哥哥不用給我什麼的，最重要的東西，十年前哥哥就已經給我了。”

是半塊月餅，是指引，是勇氣，是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