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碾轉間活了千年,隻依稱記得,我原本是石生玉中,最普通不過的一塊玉。
我是有名字的,從我睜眼的第一刻起,山洞前那活了百年的老椿樹就給我取了名字,喚我丹,從此,花鳥們都叫我“石丹”。因為我是石生的玉,所以他們學著人類發我加了個姓,之所以叫我丹,是因為我通體透紅,而“丹”的含義。就是血紅。
世人們稱我“血玉”,後來我落入了一貴人手裡,他找能工巧匠將我打成了一塊節玉板指,送到了那時的皇氏做禮,自此我便成了
帝玉象征,“玉板指”。
經曆了許多朝代的更替,我落在了清朝最後一位無能皇帝手裡。
他總是很傷感,兀自喃喃細語的時候總是想他的妻子,他雖然鬱鬱多日,卻是因太後賜藥,駕鶴西去。
而毒發身亡七竅出血,玉石上沾染了鮮血。
泰始皇在朝時有一位大巫師,巫師說我是塊神玉,若是帝王血滴到我身上,我便會化身成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我自他死後,一連睡了好些時日。
到民國二年時,我已是一位窈窕淑女。
有些毫無根據的定論確實是正確的。
我真的成了人,隻不過幻化成了嬰孩,隻四歲般大小。
我睡在草垛裡,被大戶人家的夫人撿了去,那家大太太見我模樣清秀,讓我在府裡長著,給她的兒子當童養媳。
這大戶人家裡,隻有她一個太太,我曾隨著皇上見過許多次的後宮佳麗三千房。很是震驚這民間大戶隻有一妻。
我自府裡長到十歲時,太太的兒子不幸染病去世。她看十四歲機靈伶俐的我。將我認作了女兒,宣告府裡隻有我這一個大小姐。
並且,她賜了我名字,叫我薛婉。我從此,便成了這富可敵國薛府的千金大小姐。
再後來,戰事不斷,薛家遣了仆人,太太帶著我逃到了上海娘家去,並在上海托人給我尋了門親。
見麵的那天天下了漸淅小雨,薛娘怕我冷,特意拿了素色連帽的風衣,讓我套在旗袍外麵。
旗袍是薛娘特意找人給我定做的金絲錦袍。
薛娘說,薛家落魄也不能失了麵子.
當我走進約定的茶廳。第一眼看他時,便覺得很是熟悉。
他站起身朝我走來,我恍惚間看到了大殿上身提披金甲戰衣,持一把血劍入堂麵聖的大將軍。
他請我過去坐,一並接過我手中的風衣,溫婉的和我攀談是了。
是了,就是了。
大將軍,是他。有名武將——霍去病。許是投胎轉世了。
我記起了霍將軍有位心上人,見他常說的一句話,“久違了,將軍。”
忽地,坐在我對麵的“霍去病”呆呆地問我,“姑娘,我們原來認識?”
我思緒被拉回來,癡癡笑了,“我自小在北平長大。”
“那…是我唐突了。”
看著“霍去病”呆傻不複從前那般殺氣淩人,我有些莫名的情愫發酵。
回家後,我問薛娘,今日見的是什麼人,多大。薛娘望著我,眼彎成了月牙,“那是上府海國軍司令,是年輕有為的人,叫趙衛國,字官郎。”
自那日過了些日子,突然有一天薛娘問我,是否滿意那趙衛國。
我答,甚好。
後來,我才知道,趙家向薛家提了親,要娶我作趙衛國的妻、上海國軍司令的夫人。
起家原就是上海大戶,薛家雖落魄卻也講究,按舊俗送禮金做了嫁衣,八抬大轎,我嫁去了趙家,成了那曾功名赫大將軍“霍去病”的妻。
做趙家長子的夫人容易,做司令夫人難。
常常有些官眷,生意人的夫人來找我上街玩。或是找我參加宴會。
我總是很頭疼,卻又礙於司令夫人身份不能拒絕,總要挑兩個參加。
我隨口應了軍師失人去逛街的應,又隨手接了糧商兒子的滿月宴,軍師夫人來找我那日,他也在家,我不曾刻意記夫人邀我逛街的日子,便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向他,他笑笑讓我看上什麼便買什麼。
軍師夫人隻一直說,司令真是疼夫人。
我卻想起那時的帝王說,“愛卿英勇神武,天下女子當傾心。”
我當時冷笑代過,覺得太過誇張吹捧,現在看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出門時,是驕陽天,軍師夫人帶我去了拍賣會。
軍師夫人身份雖有震懾力卻不如我司令夫人身份有威嚴,也不比我娘家家底雄厚,她拉我來,不過是想利用我的身份。
既已來了,我便安分坐在二樓等竟拍開始,看有什麼稀奇玩意。
等到寶貝竟拍到隻剩一個我興致缺缺,我曾住帝王家千百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那人卻也沒有竟拍,隻怕是要這壓軸的寶見了
壓軸的寶見藏的神神秘秘,等到掀開幕布,原來不過是盞白玉燈。
我記得這盞燈,秦王一統天下前他的母親枕邊,一直放著這燈。
這燈的來曆我不清楚,那時我還未入世。但這燈的燈芯傳言是人魚蠟所做,燈火不滅,不知是何原因,燈芯被盜,那位夫人也隻能日日裝上普通燈芯,隱瞞一切。
幾番叫價後,那夫人終是拍下了玉燈。我無趣想要起身離開,她卻拉住我,示意我繼續等。那燈並不是壓軸的,壓軸物,是枚血玉板指我一驚。
不是十分確定它是不是“我”,但是保險起見我還是參與競拍。
不日,國軍司令夫人高價競拍的消息就已經滿城皆知。
等我回府,官郎卻什麼都沒有問。
我問他,他隻說,你喜歡就好。
競拍的事,我心中總有些覺得愧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