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如的腦海裡隨著她的話想起那些細節,確實像她描述的這樣。
英如大笑,“是他沒錯,讓他教你些詩賦儒學。”
於是就這樣定了,李斯拿著儒家學派的經典書給她讀,她學的也很快,甚至有些過目不忘的本事在。
嬴政招了女使每日跟著她陪著她,她總是很多問題。
比如說這殿裡怎麼隻有她自己一個,平常的宮殿進出怎麼都是男人,這儒學書裡的她也會問李斯,隻是李斯一開始還會好好回答她,後來可能是嫌她話多,也不想回複她。
嬴政這幾日很忙,連帶著有時候李斯也會見不到。
倒是近身侍候的侍女膽戰心驚侍候兩側。
“玉人真的不會法術?”
侍女華爾是特地安排給落蘇的,她在秦宮中許多年,雖然才十六歲,卻是親曆過呂不韋之死的。
“我……我還不曾發現,確實不會吧。”落蘇搖著頭吃華爾剛剛剝好的葡萄。
“聽宮人們說,隻有真正的帝王血才能讓玉人成人。”華爾仍剝著葡萄皮,“想來玉人是上天賜給咱們王上做王後的。”
落蘇已經懂了些道理,她也知道王後的意思,但是她不當真,她覺得英如那人不太一樣。
“咱們王上子嗣不多,也一直沒有王後。”華爾說的多了越覺得是天定緣分。
但落蘇一直手裡揪著一個一個葡萄,眼神在大殿裡亂飄。
殿門口走進來黑紅袍子的嬴政,他頭上還帶著冠。
“英如!”落蘇抬手衝他喊。
他的目光從她手臂移向桌案上的葡萄上,一旁的華爾慌張行禮。
她這是被獻給了他,還能在這裡悠哉吃葡萄,溫飽飯足的肆意在秦宮裡。倘若是現在的趙國,恐怕是米湯快喝不上的地步。
他一想到滅六國的步伐又推進一步便心裡歡喜。
“好吃嗎?”嬴政捏過她指尖的葡萄詢問她。
她在他目光裡點頭,看著他吃掉了那顆葡萄。
她又注意到這人的麵龐,和那幾個公子比,他實在是英俊,很像山洞口老槐樹給她講的那些俏公子。
她跪坐的膝下壓著一本《山海經》,竹卷墊在她腳踝那兒露出來一間。
嬴政握著她的腳踝將那一卷《山海經》抽出來。
“不覺得硌?”他放手的時候見她皮肉已經紅了,“皮都要磨破了。”
華爾伏在一旁膽戰心驚,忙磕了兩下頭。
“是奴沒照顧好玉人,請王上贖罪。”
嬴政卻揮手讓她下去,落蘇仍舊跪坐著吃葡萄。
“這裡麵的我隻見過一個。”她扯著他腰帶處垂下來的紅帶子。
“我見過帝俊,他功績被眾神剝奪後驅逐出大荒前來找過槐樹爺爺,他像你一樣高,但是沒有你好看。”
嬴政卷好竹編坐在她旁邊。
桌案上的葡萄讓他推遠,他扯過竹簡看她這幾日寫了什麼學了什麼。
“槐樹爺爺是誰?”
落蘇又伸手摸上他腰上的佩劍。
“是山洞口的老槐樹,其實那原來不是一個山洞,我原來也不在那裡麵。”
嬴政一下按上她的手,佩劍已經被帶出一截。
他麵上鐵青嚴肅,手上力度不小。
“這個不是你能摸得。”
落蘇跪坐著直起身。
“憑什麼摸不得?”
他不答反問,“這幾日宮中沒人教你禮儀嘛?”
落蘇搖頭又點頭,有人來教她行禮姿勢,李斯也和她講過,但她從未聽過這些上下尊卑的道理。
“槐樹爺爺和帝俊都說這萬物皆平等,我又不是凡人,不用遵守你們凡人的規則。”
嬴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是按照她的道理說的,她摸一下佩劍也可能隻是玩樂,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或許,是他現在的防備心太重了。
“你想去外邊看一看嗎?”
他望著她,手下還覆著她的掌,但少女的眼裡帶了光亮的點頭。
所以他帶她來了馬場。
她在侍候下換了騎裝,同他一道選馬。
她本就屬於自然,與牲畜也更親近。
她的衣袖口由紅黑色繩線綁起,腳下是和他一樣的黑靴子。
嬴政扶她上馬,她踩了馬鞍牽著韁繩。
“原來外麵的世界是這樣的!”
她目之所及,遠處是山,她被連綿不絕的秦嶺環繞,天雲墨染成青色,近處的秦國旗幟迎風鼓吹,長矛直出天際的架勢也讓她更新奇。
韁繩被收緊,落蘇身影一晃,嬴政也翻身上馬。
他圈住落蘇一同展望山河。
風從耳邊破開,馬蹄聲緊湊踢踏,胸腔裡是吸進去的氣在燃燒。
“看到了嗎?這以後都是寡人的山河,現在已收韓國,王翦他們已經帥兵四十萬攻趙,外有勁敵內有反賊,他們已經成不了幾天了,頓弱來信已在離間趙王與李牧的信任,馬上就會有好消息。”
她雖然不懂,但是嬴政的喜悅和宏誌她能感覺到。
“所以你會讓這裡的所有人都變得更好嗎?”
嬴政勒緊了韁繩,馬兒前蹄高抬後停下。
“對!所有人,所有的都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