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慶龍岩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一塊巨崖直立,另一塊橫斷其上,直插天池山腰,勢如蒼龍昂首,氣勢非凡。
孤山東邊的白堤和西南的蘇堤,就像兩條綠色的綢帶,輕柔地飄浮在碧水之上。
陡峭的懸崖絕壁上,站著兩個身影,稍瘦的那位腳尖在光滑的峭壁上險些打滑,讓身體不受控製地搖晃。而他身邊那位,卻穩如盤鬆,任由朝時的風不停地襲卷著自己,卻不見一絲晃動。
“你小子,心思太重,做不到心無旁騖。”陳奕庵閉著眼站在頑石上,感受著臉上地風。
“老師,你也太難為我了吧,”方恒殊搖搖晃晃地抱怨道,“我才跟著你學了半月多啊!”
“甚麼話你這是,”陳奕庵用手中的戒尺敲了敲方恒殊的腦袋,惹得後者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險些從懸崖上掉下去,“隻怪你自己雜念太多。”
自從認了陳奕庵為老師後,方恒殊便沒有了晨跑這個環節,取而代之的則是陳奕庵獨道的訓練方式——單足而立於懸崖之上,再加上每天早晨都需要從未央城城外五裡地的慶龍嶺的山腳爬到山頂上。方恒殊的小身板被這般來回折騰,也增加了些許韌性,身體素質似乎比以前好上許多。
方才陳奕庵的話並非隨口之說,方恒殊心中確實是多了些雜念。那日的白衣姑娘在他的腦海裡魂牽夢繞了半個多月,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思念她身上,也就敷衍了練功,學無所成。方恒殊時不時跑到廖府裡尋廖馨楠談心,會將這些事情一一告知,而廖馨楠雖然心中難免有些不好受,但也常常替他分憂解難。
時常出入廖府使得自己和廖馨楠的關係被城裡的鄰裡指指點點,但他並不是特彆在意,畢竟這本來就在自己的計劃內,隻是委屈了廖馨楠的名聲多少會受到些影響。卞妤京私底下也吩咐過方珞熙勸自己注意些形象,不要動不動就往人家廖府跑,他可是有婚約在身的,方恒殊嘴上答應,但仍是我行我素。
關於方恒殊的白衣姑娘,那可謂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她,他後悔當初在馬車自己沒有詢問姑娘姓名,隻是知道她去往何處,而他如今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那整個慶國最大的都城——京都,但他不能貿然前行,畢竟他的父親方碩也在京都,倘若去得唐突,定會影響到父親在京都的計劃和策略。
“人有病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啊。”方恒殊趴在桌子上,用一隻手撐住搖搖欲墜的腦袋,苦悶地吟詩道。
“好詩!”陳奕庵一聽,當即拍案叫絕,激動地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雖說這種場麵方恒殊在廖馨楠身上見怪不怪了,但依舊被陳奕庵到舉動嚇了一跳。
“老夫從文數十年,能將思念這般抒發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見!”
“老師,你太過誇張了些吧……”
“這句詩,”陳奕庵坐了下來,問道,“你可有續篇?”
方恒殊本來就因為愛而不得悶悶不樂,索性放開手腳,也顧不得什麼欺世盜名的罵名,起身大聲地背出自己前世所學,每走一步便背一句。
“城南小陌又逢春……”
“隻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世……”
“墨痕猶鎖壁間塵……”
方恒殊身後的陳奕庵臉上不禁出現了難得的欣慰,原本他是不滿意寺卿派自己收這個吊兒郎當的少年,奈何寺卿的話便是命令,如今見他在詩詞上有所小成,便動搖了當初的那個念頭。
“城南小陌又逢春……”陳奕庵重複著方恒殊念出的詩句,不斷地回味他的詩意,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