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夜寂靜無人，未央城內大街小巷都陷入沉默之中，一道黑影借著昏暗的月光在巷坊間穿梭，夜風將地上的風滾草吹跑，腳步聲甚至被呼呼的風聲蓋過。

廖府門前，方恒殊身著一件黑色夜行衣站在空曠的街道上，打量了四周，確保沒有人才一個箭步淩牆而躍，很輕鬆地翻過了廖府的矮牆。

府內，一名仆人正提著微茫的燭燈在院子裡巡視，而方恒殊則壓低聲響，貼著牆壁緩緩前行，趁著夜色偷偷地來到廂房，透過若隱若現的窗紙看見裡麵的依舊燈火通明。

方恒殊摸索一番，找到了廂房的側窗，窗戶並沒有上鎖，於是他腳尖一踮，手掌一撐便翻了進去。

“你其實可以走正門的，我還沒入寢。”方恒殊悄悄落地後，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方恒殊抬頭一看，不出所料正是廖馨楠，她側坐在床沿，手裡是池子中的白蓮花。

“讓彆人知道我深夜闖你閨房，”方恒殊將麵罩撤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走到房中的茶幾旁坐下，“你那護短的弟弟不得把我大卸八塊。”

他喝了口茶，沒有客氣，畢竟兩人相處這麼久，都知根知底，根本不需要再裝什麼矜持。

“你倒是為我著想。”廖馨楠嘴角微微上揚，“找我何事呀？”

“我過陣子可能要去趟京都。”

“什麼時候回來？”

“不曉得，”方恒殊起身去將側窗關上，“幾天、幾月、幾年……等我找到白衣姑娘就回來。”

“那蘇府大小姐呢？”

“我打算明天就去同蘇伯伯坦白退婚一事。”

“那你要用什麼借口？”

方恒殊苦笑一聲，走到廖馨楠的麵前，後者抬頭與他對視，兩人麵麵相覷。

“這不就來找你了嘛……”

次日一早，方恒殊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從山上下來，而陳奕庵則陪在他一旁。如今方恒殊已將大部分技巧掌握得爐火純青，陳奕庵便起到個監督的作用，以免這個吊兒郎當的少公子偷懶。

師徒二人緩緩地走在下坡的羊腸小道上，路過的地麵時不時卷起一陣風沙。

“過兩天老夫得走了。”陳奕庵先開口說道。

“去哪？”

“京都。”

“我陪你去！”

“你得晚些日子。”

“你回京都何事？”

“京都現在不大太平，”陳奕庵嘴裡嚼著片路邊摘的薄荷葉，“寺卿要我回去一趟。”

“你一個四處行司，管書的，回去能派上什麼作用？”方恒殊鄙夷地看了陳奕庵一眼，後者氣得從樹上抽了根枝條甩了過去，被方恒殊一個側身躲過。

“你小子……”陳奕庵佯怒道，“沒大沒小，老夫好歹是鑒查寺行司，京都城安危是寺裡的大事，老夫不得回去看看！”

“行……”方恒殊還是一副半信半疑地表情。

“對了，老師，”方恒殊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正是方碩離開時留給他的銀蛇戒指，“這個你知道是什麼嗎，上麵的標誌和你行司證的圖標一樣。”

陳奕庵接過戒指仔細打量一番，麵露驚訝，不禁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我爹。”

“這枚銀蛇戒指是寺裡的少卿指環，代表著尊貴的少卿身份。看來你爹和寺卿大人的關係，可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