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近，往日裡熱鬨的街巷也冷清起來，街邊餐館鮮少有那麼幾戶還在營業。餛飩店的老李像往常一樣開始在後廚開始小範圍清掃，沒什麼意外的話再過半小時他就要關門了。

今天是小年，閨女從鄰省趕回來，大城市工作忙，難得有空一家人團聚，這樣想著，手底下的活都變得輕鬆。

店外有腳步聲，沒規律，甚至有點雜亂。老李停下手裡的活，從牆邊拎起一根鐵質棒球棍。他的店雖然是開在市區，但因為在老舊居民區附近，路燈十個有九個都是壞的，加上年底了，不乏幾個小毛賊們趕著過年前撈一筆，人到中年開了些年店，也是見怪不怪了。

老李舉著棒球棍，輕悄悄往門邊挪。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老李攥緊了手上的棒球棍，蓄勢待發。

一聲悶響，在距離老李店門不足幾米的地方傳來，聽著動靜不算小，隨之而來的是消失的腳步聲，取而代之有衣服布料在地上摩擦的聲音。老李緊攥著棒球棒的手心開始冒汗，他又豎著耳朵聽了幾秒，越聽越覺得動靜奇怪，心一橫探出頭，隻有微弱燈光的巷子沒有來人，他又把視線往下，這一看嚇得差點把棒球棍扔出去。地上赫然趴著一人，路燈陰影罩在人身上看不清男女，明顯下半身不能移動，全憑右手往前一點點蹭著。

老李往趴著的人邊上靠靠，“你還行嗎啊？我給你叫救護車！“他一把從褲兜摸出手機打通120，”對對，就在那個光明路和幸福路岔口往右拐的小巷子裡，就我一家還開著，你們快點。嗯嗯，好，我會跟他說話讓他意誌清醒的。“

掛斷電話，老李正要看看那人傷勢，突然褲腳被一把扯住。趴著的人艱難開口，話沒說一半全又被風灌進肺裡，抓著老李褲腿的手往下滑幾分。老李趕緊蹲下來，“你堅持一會，救護車這就到了，兄弟！“湊近一看，終於看清是個男的，老李打開手電筒，想看清男人身上傷勢，手機發出來的光在漆黑的巷子顯得尤為強烈，他往男人身上一照，霎時腿一軟摔坐在地上。男人整個下半身兩條腿都被鮮血打濕，棕色的褲子被血弄得皺巴巴貼在身上，鞋子丟了一隻，後腰往左豁然一道口子。

到現在，老李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要打110了。

他解鎖手機，手抖著遲遲摁不全三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狠下心掐一把大腿嫩肉，終於短暫的遏製住了手抖。”喂？是110嗎？對，對我，我要報警，我店門口有個人，一身血，對，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店，我店在光、光明路和幸福路岔口的巷子裡，具體？我不知道啊就是，就我一家開著，進來右拐！快，你們快來吧，人死了跟我沒關係啊！“

他掛斷電話，呼出一口氣，想起來邊上的男人一身血，全身沒控製住抖了幾下。勉強撐地想往邊上挪挪，剛起來一半，就聽見邊上氣息微弱的男人嘶啞著說話，“有人，殺……殺我，那些釣魚的，要放餌了。把這個，給，刑偵支隊的段...”他一隻勉強還能動的手，往老李那邊努力伸長，嘴唇又煽動幾下，崩出來的字裹進了寒風，老李被他字眼裡的殺給嚇傻了，一屁股又坐回地上，半張著嘴想呼吸。

嚇傻的魂被刺耳的救護車聲扯回來，狹窄的巷口擠進龐大閃燈的救護車，老李回過神來踉蹌著站起身想給救護車揮手，往路中央跑腳下踢到了個小物件，他低頭費力的看，想起來剛男人說要把什麼東西給誰。他蹲下身撿起物件，是一個裝在塑封袋裡的u盤，袋子上還有血跡，老李狠了狠心拿衛生紙一裹塞進褲兜。

就在男人被擔架抬進救護車的瞬間，本就逼仄的巷子橫進兩輛警車，原本呼吸已經接近停滯的男人回光返照一般，一雙眼緊盯著老李，紅□□光交映，老李看清了他的唇形，“彆忘了。“男人無聲的開口，而後仿佛一瞬間被人抽走靈魂，兩隻手從擔架上垂下。

救護車來不及和警察彙合，呼嘯著刺耳的笛聲從巷子另一頭穿出去。

警車上下來幾個警察，熟練的開始保護現場。有兩個警察朝著老李走過來，出示證件，其中一個胸前戴著一個不知道什麼閃著光的東西，還拿著一根筆和一個本子。

“上西區公安局刑偵支隊一組組長章舟。你是報案人？“

“是，是我。“老李還是有點發虛，一隻手扶著門堪堪站直。

“你是幾點發現的？可以給我們描述一下嗎。“

“大概，九點吧。“

章舟轉頭朝向低頭記錄的警察：“聯係醫院那邊，看看人是什麼情況。“又轉回來朝老李開口，“方便進店裡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