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瑾跑回宿舍時,喉嚨間彌漫著急速奔跑過後,相伴而來的一股腥鹹。
她接連往下壓了幾口溫水後,狂跳的心臟才有幾分偃旗息鼓的意思。
手機上的時間堪堪顯示6:50,距離今晚的內務評比檢查隻剩不到短短十分鐘的時間。
夏銀給她發了微信,說自己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大概今晚不會回來,宿舍裡隻有她和金思思。
金思思的床簾拉著,裡麵不時傳出幾聲嗚咽聲。
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了,喻瑾在打掃的時候還是貼心地放輕了腳步。
誰都有不想被人打擾的時候,能讓金思思這麼驕傲的人那麼難過,想必她也一定不想讓人看見自己這時候的脆弱吧。
喻瑾呐呐地想。
剛拖完地的宿舍裡氤氳著一層水汽,喻瑾向外開窗,窗外的晚霞燦爛又絢美,似是五光十色的顏料盤打翻在天空的畫板上。
夜晚的風裡都帶著溫度,現下一股腦兒地湧入進來,撲在臉上都帶著暖意。
視線不受控地向遠處的運動場飄去,想到剛才的一幕,心底沒過的失落似是在所難免。
時值下課,運動場外你來我往的人群比肩接踵,操場的正中央,隻站著他們兩人。
她與他,方寸之間,卻又好像隔著整片星際銀河那般遙遠。
梁硯舟的邀約對喻瑾的心房展開輪番攻勢,他實在太懂得如何讓女孩子對他上癮,宛若刻入骨髓的毒/藥,明知前方萬丈深淵,也會讓人在他的溫柔鄉裡將恐慌遺忘殆儘,心甘情願地走入他的畫地為牢。
她避無可避,心動與痛苦糾纏在一處,藤蔓絞盤而上,心底的矛盾想要將她撕裂開。
手機適時響起,喻瑾如蒙大赦地深呼吸口氣,好像在那時,連老天都不忍她為難。
說到底,她和梁硯舟,還是無緣無份。
邀約失敗,梁硯舟無所謂地聳聳肩,喻瑾轉過身去,跑得飛快。
她好怕,好怕再晚一秒,自己都會後悔。
不是每一場的暗戀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她隻不過浮沉世間的一粒小小塵埃,怎麼敢奢求是那獨獨的例外?
檢查的學姐走後,手機嗡嗡震動著,喻瑾輕輕闔上門,走到宿舍走廊的儘頭後才接起電話。
茅誌新笑著問她:“恭喜啊學妹,你明天要作為我們外院的新生代表在全校的迎新晚會上發言。”
喻瑾勾勾唇,謙虛應下這句恭喜。
早在今天之前,夏銀和她科普過每個學院的新生發言這一個固定流程,結合她走方陣的位置,這並不難猜。
為期一周半的軍訓,喻瑾每天在疲憊的軍訓結束後,依舊每天都抽一些時間,見縫插針準備著自己的演講稿。
“學妹,你現在有時間嗎?”
隔了一會兒,茅誌新繼續道:“我正巧在你們宿舍樓下,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看一下你的發言稿。”
明天就要發言,眼下能幫她把把關的人一個都不在,喻瑾心裡慌得不行,聽見茅誌新這麼說她很高興,連帶著語氣都躍上幾分雀躍:“謝謝學長。”
等喻瑾帶著自己的發言稿一路從四樓跑下來,她的呼吸有些急。
夜幕擦黑,喻瑾的肚子悄無聲息地發出“咕嚕”一聲響。
茅誌新體恤地忽視掉這點小插曲,和善地對她笑了笑:“你還沒吃飯吧?”
話音落地,他像變魔術似的從身後變出一袋煎餅果子。
同為外院的學子,茅誌新比她大一屆,又是她的帶班班主任,知道她們今晚會有內務評比檢查實在太正常不過。
喻瑾愣愣地接過煎餅果子,下意識想要掏出手機就要給茅誌新轉賬,茅誌新恰到好處地將煎餅果子遞到她麵前,說道:“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煎餅果子的溫度不是剛出鍋的燙,他一路帶過來,現在的溫度入口正正好。
雞蛋嫩黃,與之相配的是北方蘸醬的鹹爽,夾在中間的生菜脆爽可口。
兩人並肩走到公共教學樓裡,找到一間空蕩蕩的教室。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有人悄悄摁下拍照的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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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色的醫用一次性手套“唰啦”一聲與皮膚剝離開,梁硯舟將手套扔進腳邊的醫療廢物收集桶裡,黃色的垃圾桶蓋“啪”地合上。
水流嘩嘩衝在手背上,他快速幾下衝乾淨手,又將每一個指縫裡裡外外搓洗了一遍。
現在是實驗的收尾階段,最困難的階段已經結束,眼見D組的幾個成員已經累得不行,想到今天也沒什麼事,梁硯舟便讓他們在外麵休息,自己帶著齊遠航進行實驗收尾。
他深吸口氣,還不等將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隔著玻璃他都能聽見外麵組員突然掀起的起哄聲。
梁硯舟走進更衣室,麵色如常地將白大褂掛在衣鉤上,性子裡是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鎮定。
“怎麼了怎麼了?”齊遠航連衣服都沒脫,連忙湊上前去,和幾個男生鬨做一團。
他一時沒忍住,“我操”的一聲,成功地吸引了梁硯舟的注意力。
齊遠航不是他們專業的,隻是這次和他們專業有一點相交,外加上兩人都是校學生會的成員,關係自然要比其他人走得近些。
小男生性格溫和,做事也井井有條的,梁硯舟幾乎從沒聽他爆過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