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跪在床上,正吃力地將被褥往樓梯上拖。
她額角淌下些汗,動作看上去很是吃力。
喻瑾連忙放下手上的中午飯,過去幫忙。
女孩氣喘籲籲從床上爬下來,她徒手扇了幾下風,繼而沒事人似的,又搗鼓起了自己桌上的化妝品。
喻瑾淺皺了下眉,她沒多言語,隻是走至窗邊推開窗戶,簇簇的涼風一股腦兒湧了進來。
也是這時,女孩才終於舍得從那堆化妝品中分神。
她身子不動,眸子往另一側瞟了眼,轉而又看向自己的甲麵。
無名指上,剛做好的豔紅色甲麵上被剮蹭出一條印子,她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淡淡開口:“聶婻晴。”
喻瑾心下了然,這就算是新舍友的自我介紹了。
她點點頭,走到自己桌邊後拉開椅子後坐下,手背輕貼了下快餐盒,熱度溫溫的,經過這麼一起波折,中飯已經有開始冷掉的跡象。
她聞言簡單回道:“喻瑾。”
不刻意討好誰,彆人怎麼對她,她便怎麼對待對方,是喻瑾為人的準則。
午飯後,喻瑾照常上床午休,英語專業大一的課程排得很滿,下午除了一節專業課意外,還有一節校級大課。
睡意襲來,喻瑾將要睡著,對角線下麵的床鋪傳來一陣陣講電話的聲音。
宿舍裡安靜得落針可聞,聶婻晴講電話的聲音在狹小的宿舍裡實在顯得突兀嗎,想忽視都難。
喻瑾歎了口氣,半個睡得懵裡懵懂的炸毛腦袋伸出窗簾,她小聲提醒道:“聶同學,請問可以麻煩你小一點聲音嗎?”
“非常感謝。”
她自詡態度良好,沒想到還是讓聶婻晴非常不高興。
聶婻晴的兩條腿搭在桌麵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翹著椅子腿。
聞言她轉過眼來,對著喻瑾無語翻了個白眼,“嘭”地一聲狠狠砸上宿舍門。
“我是新人,剛搬來,吵著人原住民大小姐大白青天睡覺了唄!”
聶婻晴的聲音順著門板縫隙大張旗鼓地闖進來,陰陽怪氣糊了喻瑾滿臉。
好在人是出去了,目的達成,喻瑾也懶得和她置氣。
奈何被聶婻晴一搗亂,這個午休指定是沒法再繼續了。
喻瑾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手指不由自主點進微信裡,置頂的聊天框裡,備注著一個小小的括號。
【】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與梁硯舟的交集,卻又在她心裡,他實屬萬分珍貴,她不知如何予他備注。
九月初秋,秋老虎威風凜凜地蒞臨京大。
中午睡覺沒睡好,喻瑾勉強靠著咖啡撐完了第一節的專業課。
第二節的年級大課課間,喻瑾直接困得以頭搶地。
他們入學的第一周,茅誌新也要來隨堂聽課,他好幾次想往喻瑾身邊湊,喻瑾實在困得不行,沒功夫搭理他那些小動作。
課間休息十分鐘鈴聲響起的刹那,毫不誇張的說,喻瑾感覺自己就是虔誠的基督徒聽見馬太福音那般。
十分鐘的時間萬分寶貴,喻瑾連筆都沒來得及放回文具盒,直接趴在手臂上,就著一個不太舒適的姿勢陷入了淺眠。
喻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感覺身邊有人不停在用胳膊撞自己。
一天之內,兩次被人打擾睡覺,喻瑾的心情實在不美麗。
她呐呐抬起眼,右手邊的茅誌新不知道去了哪兒,左手邊隔壁班的同學向外狠狠挑了幾次下巴。
那眼神,仿佛她是個暴殄天物的渣女。
喻瑾睡得半夢半醒,腦子裡跟一鍋漿糊似的,便隨著對方的視線看去。
在看清楚外麵站著誰的時候,喻瑾腦海裡的瞌睡蟲驀地全都憑空消失了。
梁硯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他手上鬆鬆拎著兩張白紙,手腕上素色的黑色發圈映得那腕骨骨突性感又冷淡。
喻瑾認出那根素色發圈是自己丟了的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他那裡?
對上女孩的目光,門外的人短促地眨了下眼,幾絲漫不經心順著空氣飄散出來。
她心道一聲“不妙”。
果不其然,還不等喻瑾起身,梁硯舟沒事人似的,慢悠悠踱進了大階梯教室。
他動作舒展又閒適,一步一驅,皆是無形控場,好像他才是這間教室的主人那樣。
梁硯舟走到喻瑾麵前,手掌懸空在桌麵上,指腹緩緩蹭過喻瑾桌麵上《思想道德與法治》封麵。
修長的手指撫摸過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喻瑾總覺得封麵上的綠色封皮都好像變得順眼起來。
感受到四麵八方的視線不斷往這邊彙聚而來,喻瑾避開他的直白的目光,快速抿了下唇。
她小聲道:“學長,請問怎麼了?”
上課鈴聲與她的刻意降低的音量雜糅在一起,女孩的聲音變得輕又細。
茅誌新風風火火跑進教室,他回到座位上,剛才趴著睡覺的喻瑾現在已經直起身,在和誰說話的樣子。
他探身前傾看了看,正對上梁硯舟冷倦的臉。
眸光加深,梁硯舟意味不明地淺勾下唇。
視線裡的人毫無預兆地彎下腰,他就這麼坦蕩地半伏在她課本上。
他模仿著她的音量,輕聲道:“我給你發了信息。”
像是生怕喻瑾不信似的,梁硯舟隔空點了點被她扣在手邊的手機。
打開微信,置頂的聊天框旁邊蹦出三個小紅點。
喻瑾不自覺吞咽了下,聊天框裡麵自上而下,大喇喇放著一張圖片和兩句話。
【圖片】
【這是你的發圈嗎?】
對麵的人等了十五分鐘後,又發了句:
【你沒在宿舍?】
喻瑾心虛地將手機重新揣回桌堂裡,竊竊地看向梁硯舟,有些懊惱:“抱歉,我剛才實在太困,不小心睡著了。”
許是睡姿不那麼舒適的緣故,她臉上被壓出一道很淺的睡痕。
梁硯舟哼笑了聲,羽瞳深處的笑意不斷加深。
手腕處的發圈被他取下捏在手裡,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喻瑾,笑道:“作為交換,可以允許學長來蹭半節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