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銀洗漱回來,喻瑾和她短暫交換了個眼神,後者馬上忙不迭抱著自己的盆進了洗漱間。
路過喻瑾桌邊,夏銀無意瞟見她桌頭筆筒的一支鋼筆上掛著一枚黑色的小巧U盤。
夏銀狐疑地“咦”了聲,她撓撓頭,總覺得眼前的U盤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奈何夏銀在腦海裡搜尋半天,一無所獲。
她擦完臉,果斷爬上了自己的床。
聶婻晴從事發之後的第二天就回了宿舍,心高氣傲的女生像是一夜之間被暴雨衝得透心涼。
回來以後她一言不發,每天都隻是在大家都洗漱完後,才灰溜溜抱著自己的洗漱用具去洗漱。
其他時間裡,她隻把自己關在床上那片狹小的空間裡。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整整三天。
麵對聶婻晴的異常,宿舍裡另外三個姑娘出奇地達成一致。
她們比平時更早洗漱,幾人洗漱完,作為“最後一個”洗漱的人,夏銀大喇喇走到牆邊,把燈拍熄。
聶婻晴這時候才會下來。
她洗漱過後,也才是正常的宿舍關燈時間。
直到那天,幾人各自窩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機。
喻瑾正在查看自己郵箱裡收到的一份麵試表格。
表格是她偷偷找夏銀要的。
京大一年一度的校學生會納新很快就要開始,喻瑾想提前了解一下整個流程。
便有了現在手上的這份表格。
另一個當事人夏銀表示十分不解:“你直接去找梁硯舟提前要一份今年的信息表不就行了?”
喻瑾歎了口氣,揪了揪夏銀放在桌上的一個玩具擺件的耳朵,坦白道:“我不想他為難。”
每年納新的人員眾多,喻瑾上公選課時偶然聽齊遠航說:“梁硯舟已經不知道第多少天睡在辦公室裡了。”
那時隻覺心裡被攥了一把,後續漫著疼。
校學生會會長,這個位子最是難做,下麵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
和他的私交,喻瑾不想摻雜上其他東西。
最終,喻瑾還是從夏銀這裡拿到了去年的一輪麵試信息收集表。
每年這樣的表格大致都是差不多的,有一份提前了解下,後續喻瑾有把握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爭取這個進入校學生會的機會。
洗漱間裡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響,三人幾乎同時拉開床簾。
還是金思思第一個反應過來:“我看她今晚沒怎麼吃東西,會不會是在裡麵洗澡低血糖了?”
幾人一對眼,都知道金思思的說法顯然是保守狀態。
從回來之後,聶婻晴的整個飲食起居都沒有規律,她可能是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又加上現在洗澡,低血糖暈倒很有可能發生。
夏銀和金思思先一步跑去敲洗漱間的門,喻瑾一把拉開自己的抽屜,從裡麵的醫藥箱裡找出一支葡萄糖粉,隨後快速用溫水化開。
敲門未果,夏銀直接擰開門走了進去。
整個洗漱間裡霧氣騰騰,聶婻晴脫力地倒在地上,像個破碎的瓷娃娃。
“靠!”才推開門就被水蒸汽糊了一臉的夏銀沒忍住爆了句粗。
她顧不上自己被淋濕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把淋浴的龍頭關掉,將聶婻晴扶了靠在牆邊坐著。
金思思馬上一把將衛生間裡的換氣扇和窗子全部打開,新鮮的空氣不斷湧入,水蒸汽被卷走。
喻瑾抽空查看了下聶婻晴的臉色。
她的嘴唇發白,臉上沒有丁點血色,漆黑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喻瑾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將臂間的長毛巾遞給金思思,金思思馬上將毛巾裹在聶婻晴身上。
夏銀知道金思思一個人搬不動聶婻晴,顧不得自己一身的濕漉漉,又趕緊蹲下,和金思思一起將聶婻晴扶正,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方便喻瑾給她喂葡萄糖水。
聶婻晴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三個姑娘圍坐在自己身邊。
一直被自己不待見的喻瑾,在她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詢問道:“聶婻晴,你感覺好些了嗎?”
“要出去嗎?”
夏銀半邊身子被聶婻晴靠得有點發麻,現在連腿都不像是自己的,出口的話音都有些飄忽。
在幾人合力幫助下,聶婻晴換上了自己的睡衣。
她捧著一杯葡萄糖水,桌麵上堆滿了三個姑娘從自己各自箱子裡能翻出的所有吃的東西。
眼淚一滴一滴“啪啪”滴落,糖水的覆麵上像是一圈圈漣漪蕩開。
“謝……謝謝你們。”
她從沒想過,自己之前發自心底裡看不上的人,居然會真的毫無芥蒂的幫助自己。
夏銀擺擺手,爽朗笑了起來:“沒事,大家都是舍友,互相幫助嘛。”
她換了身衣服,隻是一頭全濕的紅發披在後背,水滴在背後勾勒出印痕。
聶婻晴又一次看向喻瑾,心虛地垂下眼,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喻瑾,對…對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對。”
不止喻瑾,大家都愣了下。
喻瑾始終覺得自己和聶婻晴之間沒什麼,女孩子有喜歡的人,想去爭取青春裡的一頁篇章本就無錯。
究其根本,錯的是那些想要腳踩兩條船,欺騙女孩子感情的渣男。
她安靜地笑了下,牽過聶婻晴的手,語氣平和,說出口的話卻讓一整個寢室裡的人一時都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欺騙你的感情,你想讓他付出代價嗎?”
聶婻晴沒想到她真的會幫自己,連日受的委屈此時如同井噴似的爆發,她嚎啕大哭起來。
她是家裡的獨生女,從小爸爸媽媽要星星不給月亮,加上學習成績優異,稱得上是眾星捧月。
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她找到京大的公眾號,找到自己學院對應的新生群聊。
和茅誌新認識的機緣就在她當晚進群的幾個小時後。
京大新生報道前要填寫一張表格,好巧不巧,那天聶婻晴和高中同學聚會回家晚了,不管怎麼弄就是填不了那張表。
時間偏晚,她不好再去打擾學長學姐。
加之群裡大家都很興奮,刷屏的消息隻用了幾秒就把她的求助消息頂了不知所蹤。
茅誌新就是這個時候小窗添加上的聶婻晴。
一來二去,聶婻晴驚喜的發現,他們在同一個學院,而茅誌新,是隻高自己一級的學長。
聶婻晴從小被家裡保護的太好,她對於茅誌新根本稱得上是毫不設防。
當茅誌新第一次向她開口借200元的時候,他隻道自己生活費暫時缺了一點,後麵會還給她。
聶婻晴自然是什麼都沒意識到。
幾天後,茅誌新按時把錢還給了她,過了幾天,又一次找她借錢。
數額一次比一次大,直到三天前,一條匿名的爆料消息在校園網上被瘋轉……
聶婻晴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她去出租屋找茅誌新要個說法,沒想到被茅誌新一把推在地上。
茅誌新頭發亂蓬蓬的,眼眶充血,他吼叫著衝過去,掐住聶婻晴的脖子,質問她:“你也要逼死我嗎?”
聶婻晴不斷搖頭,被掐成碎塊的字音從齒縫中溢出:“沒…沒有,我隻是,想問問你……”
眼角被逼出的生理性淚水順著臉龐滑落下去,茅誌新像是找到了發泄出口一般,陰惻惻道:
“對,都是我騙你的。”
“錢是你自願給我花的,床也是你求著要我陪你上的。”
“那些錢,就算是嫖/資你也該出點的吧?”
“怎麼?大小姐睡過不認賬嗎?”
……
他說了很多,聶婻晴記不起更多來,更像是大腦出於自我保護的遺忘。
她不敢相信,人前人後,她竟然從來沒有看透過茅誌新,而那些過去的甜蜜回憶,更像是她自欺欺人營造出來的一場夢。
回來後,聶婻晴看到的更多的,是在那條匿名爆料下方,對她的各種咒罵。
她渾渾噩噩的,分不清白天與黑夜,像是在一場結束不了的噩夢裡不斷經曆著鬼打牆。
喻瑾將她手中的杯子裡又添上些熱水,看著她的眼睛,嚴肅道:“你把這些全部寫下來,實名發送到校園表白牆上。
隻有聶婻晴這個當事人親自站出來揭發茅誌新的惡行,才能幫助她不被人在後麵詬病。
刮骨療毒,痛但有效。
喜歡和愛都沒有錯,有心之人利用女孩子的情感,才最是無恥。